殷渺渺静静地聆听着。
“他说自己活着一日,就不允许桃花变成雪,所以一生从未退过一步,他的刀法也是如此,所以刀法叫雪,刀叫桃花,是个很有趣的凡人吧?”他问。
殷渺渺应了声,又问:“是个武将吧?”
“不知道,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是个酒鬼和嫖客。”向天涯道,“最后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除了这把刀和这套刀法,他什么都没有告诉过我。”
殷渺渺想,结局左右不过是血染桃花,国破家亡之人一文不值,何须一提:“也好。”
“我也这么想。”向天涯又劈出一刀,刀锋所指,一往无前。
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柔软的沙面上留下两个人的脚印,云雾的色泽从金黄变成红色,又归于深沉的暮蓝,日夜交替了,雾里的人却分不出岁月。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如走马灯转过眼前,殷渺渺不禁想到,在陌洲的这些日子虽然算不上愉快,杀人、逃亡、受伤、谋算……烦心的多,愉快的少,独独遇上向天涯是意外之喜。
他们之间的感情既是放纵的,又是克制的。放纵是因为谁也不用承担责任,如晨曦遇见朝露,如夕霞邂逅夜幕,转眼消逝,必会分离,所以可以放心的说“爱”,不需要承诺,不奢求结果,只要一刹那的欢愉。
可这感情也是克制的,他们很清楚,一旦成了花好月圆的结局,故事就俗了,没意思了,变成了雪白宣纸上的一团墨迹,看着就来气,只有永远得不到的,才是能天长地久的。
殷渺渺想着,忽而问:“要是忙碌一场,最后都成了空怎么办?”
“你是想我说句好话哄哄你吗?”向天涯驻足回首。
她欣然承认:“显而易见。”
“唔。”他想一想,“是非成败转头空,想开一点。”
殷渺渺纳闷:“这是好话吗?”
“那我换一句。”他笑说,“现在是我最爱你的时候,等捡回命就没那么爱你了。”
“哎哟,有多爱?”
“愿意为你去死,够不够?”
她笑出泪来:“够了够了。”生死相许的爱,拥有刹那足矣,不要太长,太长会被消磨,就没有那么珍贵了。
“渺啊。”他停下脚步,好一会儿,复杂地说,“咱们可能要生死相随了。”
殷渺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只巨大的蚌张着壳,云雾自中心冉冉升起,蔚为壮观:“呃……”
三百六十度,随便挑了个方向往前走,没有走出去就算了,还直接送上了门,这样的气运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可以说是衰到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