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大恶之人,是逢月城亏欠他,他不应变成那副模样。
景述行嘴角带笑,顺势将脸贴在迟露手背上:“少宫主不希望我活着么?”
迟露顿时哑然。
景述行是不是有毛病?哪有正常人,会笑语盈盈地提议把自己削成人棍。
“你身体好着呢。”迟露安慰景述行,“我们灵华宫结实人脉众多,实力高强的医修亦认得不少,肯定能修复你的灵台,你一定能活得好好的,再修炼个百年,或许就能飞升。”
“没必要自暴自弃,说什么用灵珠吊命……”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意图宽慰景述行。
没一句话起到安慰的作用。
景述行想,她定是觉得若是他踏破虚空,飞升上仙,寿元应会成倍增长。她不曾知晓,即使修为散尽,他仍能与天同寿。
哪怕是为人的躯壳到达极限,天道也会用灵力为他续命,不停地在生死中徘徊。
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他的能力,不懂他的感情。她只是笑着,像挂在高空之上的炽热红日。
景述行喟叹一声,回避迟露的话。他将脸撇转到一旁,一手捂唇,不住地咳嗽。
迟露坐在一旁,越听越心惊,自从应涟漪出手以来,她就再没听到景述行如此痛苦的咳音。
她再也听不下去,从空间袋中取出清水,置于火上加热至温水,递到景述行面前。
景述行本想去接,却失控地打翻。
剧烈的情绪起伏,仿佛把他的内府整个儿连根拔起,从头到脚掀翻。喉头涌上腥甜,他咬紧牙关忍疼,无法阻止殷红顺嘴角蜿蜒而下。
他原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
不过是数载寿元罢了,他原以为自己能像迟露赠他礼物一样,坦然地送出。
直到迟露醒来,朝他露出笑容,那与往常无异的微笑,似乎要打碎他的寸筋寸骨。
她另有所图也好,无情无义也罢,景述行想要一颗真心,他不想要那个看似炙热赤诚,却藏有层层目的笑容。
腕上一热,迟露一会儿摸摸景述行的额头,一会儿搭上他的脉搏,操纵灵力检查景述行的身体。
“是情绪过激,造成的灵力紊乱。”她像在照顾不听话的孩子。
她加重语调:“摒除杂念,深吸。”
景述行半仰起脸,痴痴地看她,他痛得脸色发白,眼前发黑,身子像被利刃搅动,不能自已。
他抓住迟露的左腕,顺势摸到腕上的手环。
冰凉凉。
即使他可以续命,自己明面上的寿元,依然只是微毫一点,主环本应出现在他的腕上。
迟露究竟遭遇了什么?导致她的阳寿甚至不如一名灵台破损,身体急速衰败的修士?
若是没有共生环,她已经是一具红颜枯骨。
她是个将死未死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