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飘飘荡荡重新回到书本上,最后几页好像是折纸的图案。
有非常详细的教程,困难度也直线上升。不仅是花苞,连花茎和花叶都包含在内。可是一旦完成就是一整朵立体的花,只不过照片里作为示范的纸是白色的。
要是鲜红色的,肯定也很美丽。
“哇,这是什么啊?”戚洲穿着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进了杨屿的卧室,正在上他的床。
“谁让你进来的!”杨屿先看了一眼门口,“一会儿魏苍又该说我拉你进来的。”
“不说,不说,是我自己想进。”戚洲还以为杨屿会回去找自己,结果没等来,干脆过来找他,谁料他竟然在偷偷看书,“你看了书就不理我了……这是什么?是花吗?玫瑰?”
“没什么。”杨屿刚要将书合上,谁料戚洲的手已经伸过来,直接被书页给夹住了。
“嘶……”疼得戚洲倒吸一口凉气,“我看看……不就是鲍小曼给你的书嘛,将来我也有。就是爸爸太忙了,没时间帮我找所以我才找不到这些书……举,你是不是喜欢鲍小曼啊?”
杨屿刚准备下床,忽然被戚洲的话定在床上,全身上下有种发麻的幻觉。
喜欢……喜欢鲍小曼?杨屿被“喜欢”这两个字给击中了。军校里从来没有一门课程告诉他们如何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人,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喜欢这两个字,就成了一个秘而不谈的魔窟,大家隐隐约约都听说过,但是都不敢一探究竟,仿佛这比什么武器都可怕,比金属还难以突破。
“你……你胡说什么呢。”他快速转过去,不知道是躲避戚洲直白的发问,还是躲避那两个字。
“没有啊,你都不喜欢我,可是你喜欢鲍小曼,收了她的书。”戚洲是想要翻旧账了,可是书确实是好书,他一边生气一边看得津津有味,“要不是你只顾得和她说话,我怎么会碰上狄武……”
“你碰上狄武又不是我预料的,是你运气差。”杨屿的视线快速从书面上滑过,发现戚洲也在看水乡。
“可是狄武打我啊,他那么厉害,所以还是怪你,怪你和鲍小曼说话了。”戚洲看着杨屿说,好像杨屿和鲍小曼关系好这件事比被狄武打了更为痛心,可是他又没办法去正确描述这种痛心,只好再次强调,“我要是被打了,都怪你,怪你和她好,不理我。”
“他打你你再打回去不就好了!”杨屿忽然间又烦躁起来,像一只被扔进了迷宫里的蚂蚁,找不到正确的出口,四处乱转。
这个巨大的没走出来的迷宫就叫做喜欢,杨屿确实是被这个词给震撼到了,也被吓到了。
“我也想打回去啊。”戚洲垂头丧气地看着水乡里的小船,声音越来越小,“可是我打不过啊。”
“为什么打不过?”杨屿说,心里的震撼开始变成一股冲动,要冲到哪里去才好。
“因为我害怕啊。”戚洲实话实说,紧贴着杨屿的身体,右肩膀靠在杨屿的左肩上。
“有我你怕什么。”杨屿也看着水乡里的那只小船,小船是弯的,但是在河道里穿行自如,那么的自由。说完之后他又翻了一页,后面就是小巷,河道旁边的房屋都是湿漉漉的,石板的缝隙间长满了青苔。
他看得很仔细,可是戚洲却没有看书,反而看他。
有我你怕什么,有我你怕什么……明明自己是个聋子,可是戚洲刚才却有某种幻觉,仿佛自己听见了。真的像是听见了,声音好大好大,像是一阵风吹进了耳朵里,将自己从未有过反应的耳朵吹醒了一瞬。
那阵风还在,它继续吹着,就在耳朵边上,像是从水乡的湿润河面吹过来的,吹破了沙漠和基地里的干燥和炙热。
“怎么了?”杨屿忽然发现戚洲不动了,转过脸时,两个人的脸正对上,视线像是被水乡滋润,一起变得隐秘又潮湿。
直到这时,戚洲耳边的风声才开始减弱,世界重新回归一片寂静,他快速地摇了摇头,翻到书的最后面,赶紧指了指。“这个是玫瑰花的折纸,举,我想要这个,我还想要你的手表和小熊。”
“不给,小熊是我的,你不可以碰,手表你去找你爸爸要,玫瑰花你自己折。”杨屿的眼神慢慢往偏移,移过来之后又回去,贴着戚洲的喉结看了看。刚才还是红色的指印已经变青了,烙在戚洲脆弱的喉结凸上,随着那个凸起的滑动变成鲜红,等到人去触碰。
“我不会嘛,我想要举给我折,折完了只给我,不给鲍小曼。”戚洲有点失落,一想起这本书是别人给的就心里不舒服,但马上又笑起来给杨屿看,“举,我拿了新的,你要不要看?”
“新的什么?”杨屿看着照片当中的濛濛细雨问,不敢看戚洲。
“你等着。”戚洲说完就跑了,脚步轻快,应该是跑回他的卧室拿东西,但马上又回来了。回来之后他立刻关上门,然后开始脱睡裤。随着丝绸睡裤落到脚踝,两条腿再依次迈出来。
“你要干什么!”杨屿站了起来,瞬间离开了这张床。
“我换袜子给你看啊。”戚洲只是想给杨屿看看,既然自己没有书,那就拿些别的,反正不能输给鲍小曼。吊带袜和平时穿的不同,是白色蕾丝,漂亮得不像这个基地里的东西,是偷偷翻爸爸的抽屉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