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部外面,变得灯火通明起来,属于军队的或地方上的小车,一辆又一辆地驶进了宽阔的停车场。
一个又一个的各级指挥员来了,一个又一个穿着便装的地方领导也来了。走进会议室的人脸上都带着惊慌诧异的神情,他们用焦急地目光在屋里进行搜索,希望能看到一两个先到的熟人,从他们那里打听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但比他们先来的那些熟人,和他们同样是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卫戍司令为什么会在凌晨突然召集这样的会议。对于朋友投来询问的目光,他们只能耸耸肩膀,把手一摊来无声地回答对方。
新来的人就坐后,想向身边比自己级别高的人打听了一下情况,但看到黑着脸坐在正中的罗科索夫斯基,和他身边那位明显是军区领导的政工人员,便乖乖地闭上了嘴,耐心地等待着会议的开始。
市委领导瓦西里也来了,他轻车熟路地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就坐时,现坐在正中的人,居然是军区的军事委员,不禁大吃了一惊。他和瓦舒金握手时,用友好的语气问道:“瓦舒金同志,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瓦西里同志,今晚召开的会议,将由瓦舒金同志来主持。”瓦西里的话音刚落,罗科索夫斯基连忙抢着回答说。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瓦西里诧异地问道。
“我们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命令,说德国人可能在今天凌晨在边境线上,对我们进行武装挑衅。”瓦舒金压低嗓门对这位熟悉的市领导说道:“因此才召开了这次紧急会议,打算等挑衅生后,能迅地向部队出战斗警报,并动员市民在城市里构筑防御工事。”
“等一等,瓦舒金同志,这不可能吧?”瓦西里深怕被旁边的人听到,也压低嗓门说:“我们部署在乌克兰的军队,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只要德国人不是傻子,他们绝对不敢轻易向我们起挑衅。”
“是真是假,再等一会儿,就能知道了。”瓦舒金说完这句以后,重新坐进了位子,把身体往后一仰,开始闭目养神,不再搭理瓦西里。遭到冷落的瓦西里向罗科索夫斯基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而后者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表示刚刚所说的都是事实。
加米涅夫从外面进来时,见会议室里已坐得满当当的。便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身边的空位坐下,小声地问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等着。”罗科索夫斯基头也不抬,简单地回答说:“等参谋长回来再说。”
加米涅夫又把目光投向了瓦舒金,想从他那里打听一下会议什么时候开始,却见对方正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看样子是不想搭理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耐心地等待罗科索夫斯基宣布会议的开始。
罗科索夫斯基嘴里说的马斯洛夫,此刻正和普图欣待在电讯室里,等着接收边境各机场的回电。他看着普图欣手里一卷卷刚刚收到的狭窄的电报纸,紧张地问:“普图欣同志,所有的机场都回电了吗?”
普图欣数了数手里的电报纸,摇着头说道:“还有两个机场没有任何回音。”说完,他吩咐报务员:“再给没有回复的两个机场电报,告诉他们十万火急,务必在凌晨三点以前,将机场的飞机转场到附近的野战机场,并隐蔽起来。”
“是,将军同志。”戴着耳机的报务员答应一声,手里又开始嘀嘀嘀地开始报。
当会议室墙上的挂钟敲响三点的时候,瓦舒金睁开了眼睛,对旁边的罗科索夫斯基说:“时间差不多了,开会吧。”
罗科索夫斯基点点头,接着用手指在桌上重重地敲了两下,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后,站起来大声地宣布:“同志们,我们开会了。”当会议室里变得鸦雀无声时,他又接着说,“现在请基辅特别军区的军事委员会委员瓦舒金同志讲话,大家欢迎。”说完,他便带头鼓起掌来。
瓦舒金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站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但会议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后,瓦舒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缓慢地环顾到会的人。罗科索夫斯基觉得,瓦舒金可能正在考虑该如何向在场的人讲清楚目前所面临的危险局面。
过了好一阵,瓦舒金终于开始说话了,“同志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开会,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大家。不瞒你们说,在几个小时前,我们接到了来自边境线的报告,有一名德军士兵向我们的边防军投诚,说德军将在今天凌晨向我们动战争。而两个小时前,我们又接到了来自莫斯科的命令,让各军区立即向部队出战斗警报,并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瓦舒金说出了德军士兵投诚的内容时,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这个涉及到机密,是不能随便向外人泄露的。但转念一想,瓦舒金这么说,也许他是真的被自己说服,知道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之所以这样对大家说,也是为了让大家引起重视。
瓦舒金坐下后,整个会议室顿时热闹得像菜市场,在和平年代待久了的人,猛地听到这个消息,还真的很难接受。况且现在战争还没有爆,一切都还只是推论。因此,罗科索夫斯基听到有人甚至在说:“……也有可能,这仗根本打不起来。”
这些心存侥幸的话,让罗科索夫斯基心里感到了愤怒,可是在战争正式爆前,即使以他和瓦舒金这样的身份,所说出来的话,始终还是有人心存疑虑的,所以他决定暂时保持沉默,等到战争爆的消息传来以后,再正式向部队出战斗警报。
级别最高的几个人呆如木鸡般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而下面参加会议的指挥员和地方干部,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大声地议论着自己刚刚所听到的那些内容。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当墙上挂钟的时间指向三点四十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直没现身的马斯洛夫出现在了门口。虽然罗科索夫斯基和瓦舒金都始终没说话,可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军情,所以两人的目光都不时地朝门口瞥去。一见到马斯洛夫出现在门口,两人同时心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