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极大荒仙门的门主钟闵,萧仲渊想起这个“退位让贤”的前门主,摇了摇头。东极大荒历来招收弟子的门槛最低,但凡结有金丹,便可拜入东极大荒门下。若不是因着地理位置的重要,这样的仙门着实不配列入八大仙门。
“传说中的神魔大战在即,天临皇朝以魔道入世,北辰以神族之身掌管东极大荒……”萧仲渊语气一滞,即便只是念出这个名字,那些可怕的记忆随着这个名字一道纷至沓来,手指有些不可控的轻微颤抖起来。
缓了一下才继续道:“总是有理由的。”
不过君扶并未留意到他神色的异常,将最后一只饺子吞下腹,扬了扬空碗:“手艺不错!还可以再吃一碗。”
不远处的嘶吼声,惨叫声隐隐传来,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渗人。
君扶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即墨的战事结束后,又有不少被魔气侵染的修士吧。明明我可以吸出他们体内的魔煞之气而不伤分毫根本,如此两全其美之法都不明白为何他们弃之不用,反而担心我另有所图似的。”
萧仲渊冷笑了一声道:“他们担心你体内的魔气修为终有一天失去控制,所以宁可诛杀了他们,也不愿意让你吸去他们身上的魔煞之气化作修为。如此草菅人命,真是枉为修仙之人。”
君扶回身抱住萧仲渊的腰,将头靠在他的怀中,那抹温润清冽的味道让他可以安心。“阿渊,所以你是信我的是不是?”
这三年里,为了尽可能地远离北辰,他数次征战在外。无数次有机会可以离开东极大荒,但君扶在鞠陵,自己受妖毒所控,每一次又不得不咬着牙回来。北辰就如同一个悠闲地放着纸鸢的人,线再长,线头也被他牢牢地拽在手中。
而为了争夺这天下间的权利、资源、利益,亲人可以反目,朋友可以背叛,那些堕入魔道的人曾经也是人族,仙族,甚至是神族。归根到底,魔域不在出身,而在人心,若是心志坚定,是魔是妖又如何?
萧仲渊将手炉拿了出来,炭火中放了些白梅制成的熏香,透过五星花瓣纹路袅袅渗出,沁人心脾。
“我并不怕冷。”
萧仲渊将手炉置于桌面:“这里面放了南门笙特制的熏香,阿姐和他交情匪浅,他才答应制了这特殊的熏香,以防隔墙有耳。”
君扶顿时了然:“南门笙专攻符篆之道,只是仙门正道一向自诩清高,认为只有旁门左道才喜好借助符咒力量,真是眼界狭窄又夜郎自大。”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炼制高级符篆价值不菲,有些材料更极为难得。南门笙有一张缩地千里符咒,而炼制缩地千里符中所需的一道材料是金翅大鹏鸟身上最长的那根羽毛,而据古籍记载,金翅大鹏鸟一族早在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就被帝江斩杀,之后就甚少于三界之中见到其踪影。即便南门笙一百多年来行遍三界河山,我也不信他有如此神通。”
“所以你怀疑他的身份?”
萧仲渊忽然转了话题:“阿扶,你可有想过离开这里,回盛京?”
“我自然是想离开这里,我以为你不愿意走,昆仑墟在这里,你的师尊在这里。”
萧仲渊的手指划过手炉上繁复的缠枝花纹,轻轻道:“我幼时在盛京郊区曾有位小公子赠我手炉驱寒,这么多年,其实我很想再回盛京,看能不能再偶遇到当年的那位小恩公。”
转而凝视着君扶,眼有深情:“其实很早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我了是不是?当你提及‘柒姑姑’之时,我便应想到的。”
君扶心中一凛,阿渊怎么知道了?
“是,在我见到你身上碧鳞之时,我便知幼时在城郊无意中救起的妖族小孩便是你。”君扶手上使力,将他拉入自己怀中,坐在自己腿上。
伸出左手腕,但见红色光华流转,莹红如霞:“幼时,柒姑姑带我去严法寺祈福求的红绳,趋吉避凶。如今想来,当年神官或许是早已知晓你我之间的缘份,赐你我的该是姻缘红绳。”
萧仲渊倏然抬眸,虽已经知晓,但如今听君扶亲口承认,仍又惊又喜:“果然是你,难怪我初见你之时便觉似曾相识,我初时只当是志同道合。你一直不和我说,便是不想让我觉着欠你一份情吧。”
“我不想你因为这份恩情而回应我对你的喜欢。”
“这些年,欠你的早就还不清了。”心跳骤然加快,无数过往的情谊绘成一幅草长莺飞的画卷,忽然,萧仲渊捧住他的脸,睫帘微阖,吻了上去。
二人虽早已互表了心意,但萧仲渊在昆仑墟修的是无情道,克己复礼,清心寡欲了二十年,加之性格内敛,他甚少会主动去亲吻君扶。但此情此景之下,似乎只有这样的亲密举动,才足够表达他此刻心中的谢意、情意和欢喜。
君扶万料不到他会主动亲吻自己,但片刻的怔然之后,回应他的是愈加炽热缠绵的亲吻,勾弄着他柔软湿润的舌尖,眼底浮着柔情和欲望。
烛光将二人痴缠的剪影投映在凝着雪花的窗纱上……
“唔——”正欲喝止的护卫被另一年纪稍长的护卫捂住了嘴,连拖带拉地拽到了宫门外:“喊什么?你这是嫌命长了?”
小护卫喘了口气愤愤道:“是魔族的那个质子嫌命长才是,我这就去禀告君师。”
老护卫一把将小护卫拽下道:“整个东极大荒谁不知道君师把萧仙君捧在心尖上,但凡有人哪根手指碰到他,便剁了哪根。君师既然答应萧仙君的探视,心里即便猜到,他没听见,没见着,便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你去和君师说,觉得是邀功了,还是让君师难堪?你在他心里放了根刺,他还能夸你伶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