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荻看一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立刻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早上死去的新郎,靳怀启。
然而,下一刻,他提起一口气,目瞪口呆看着屏幕中的靳怀启缓慢站立,但姿势诡异,像被一根无形的绳索吊住脖子,如一颗人头气球,脚尖点地,接着手脚仿佛被鱼线控制,关节反向扭曲,像傀儡般以诡异的姿态,大步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靳怀启戴着蓝牙耳机,还在绝望地跟电话那头求援,算算时间,正是拨到大宅走廊那通。
监控无声,仿若哑剧,顾延和姜荻同时陷入沉默。
“要去涂燕燕的婚房看看么?”姜荻声音沙哑,干咳一声,眨巴眼睛打量顾延的表情,“主卧应该在三楼,那儿兴许有至关重要的线索。”
顾延沉思片刻,摇摇头:“不必,交给莫问良。”
姜荻皱眉,嘴里嘀咕:“万一他是凶手咋办?哥,你居然相信他啊?”
实则在心里大喊:崽,你清醒一点!莫问良的人设是两面三刀的野心家,黑心军师啊,你不要被他三句话一句脏的混混表象给骗了!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顾延宽阔的掌心揉了揉姜荻头发,站起身,“放心,他如果是凶手不会是这副怂样。顶多是个不知所谓的帮凶,哼,闹不出风浪。”
忽然的亲昵让姜荻耳垂发烫,可顾延的举动十分自然,简直……像在摸小狗勾。
他不好反应过度,只得移开视线,语气僵硬地说:“那去其他房间转转,时间不多了。”
可惜,生活不是小说,他们在二楼的茶室等地掘地三尺,耗费了一个下午都再没找到有用的信息。姜荻有些后悔,除了魏千霜和朱舟子这对未婚夫妇,玩家和新郎新娘的房间都在三楼,要是让顾延去三楼查看想必会有更多进展。
夜阑人静,七名玩家齐聚负一层,靳家家大业大,用以年节聚会的大宅,自然有个看上去有些夸张的中央厨房。
厨房左手边就是暂时存放靳怀启尸体的步入式冷库,姜荻不敢多看,跟着顾延坐到岛台旁的吧台椅上。
“哟,小侦探饿了吗?我简单做了点吃的,先填填肚子。”猫啸天笑出一口白牙,墨镜挂在围裙上。沙排运动员的体格和深蜜色的皮肤在粉色围裙衬托下,颇有种贤惠的味道。
“有什么好吃的?”姜荻勾头去看,瞅见焗龙虾、白葡萄酒青口、芝士薯条等热腾腾的食物摆满白色大理石岛台,不禁咽口唾沫,嘴上说那怎么好意思呢,拿刀叉的动作却很诚实。
不待顾延发话,饿昏头的姜荻就干下去一只越南鲜虾卷,顾延轻叹口气,草草吃了几口。
其他玩家面面相觑,下午才提醒他们保持警惕的侦探,居然毫无戒心地吃了猫啸天的东西,实在令人汗颜。看姜荻吃得香,他们也被勾起馋虫,道声谢后就埋头吃饭,吃的也不多,都是姜荻动过的菜色。
酒足饭饱,姜荻最后一个放下刀叉,摸着肚皮抬起头,后知后觉气氛紧张。
“干嘛呢这是,斗鸡啊?”姜荻打哈哈,抓一抓蓬乱的金发,问他们下午有没有发现新娘的尸体?
几人摇头,姜荻摸摸下巴:“那说说吧,都找到了什么?”
莫问良倚在烤箱边,上下抛掷一颗青苹果,见没人搭腔,都怕木仓打出头鸟,嗤之以鼻道:“妈的,磨磨蹭蹭的有意思吗?我先来吧。虽然有点对不起今晚的厨师,应该说的话还得说。”
他掏出一只手机,扯起嘴角,挑衅地看向猫啸天。猫啸天随即去摸口袋,脸色发绿。
莫问良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奇技淫巧,三两下解开锁屏密码,笑嘻嘻道:“冒犯了啊,猫大厨。”
他点开蓝色图标的社交软件,密密麻麻内容不堪入目的私信箱上方置顶,赫然是和新郎靳怀启的对话框。
姜荻两只拳头杵着下巴,趴在岛台边,就听莫问良捏着嗓子把猫啸天和靳怀启的聊天内容复述了一遍。略过一些骚气冲天的调情,和数十张除了衣服啥都有的自拍,在婚期临近前,猫啸天的言辞愈发激烈,充斥即将失去爱人的沮丧,对新娘涂燕燕的嫉妒,和对靳怀启的怨恨。
“等等,这些我都可以解释。”猫啸天双手捂脸,暗骂一句,“为什么我一个直男,要接这种剧本?日了狗腰子了。”
他注视姜荻,眼神诚恳:“我嫉妒涂燕燕不假,但我没理由杀她。小侦探,像靳家这样的家庭,不能接受靳怀启是gay很正常吧?我就是杀了涂燕燕,那靳怀启还能娶别人,又不能都杀了。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直接干掉靳怀启不是更划算?”
猫啸天说的有几分道理,其他玩家却不买账。
朱舟子脖颈前倾,后颈的赘肉能夹死苍蝇,他舔舔嘴唇笑道:“猫啸天做的饭可以,狡辩的水平一般。不过,嘿,我这儿还有个比他动机更强烈的。”
他收紧肚子,艰难地从裤兜里取出一张叠成四折的a四纸,展开铺平,扬声念道:“本人涂燕燕在某年某月某日,从莫问良处借到一百五十万元,现已归还十六万元。由于还款逾期,本人自愿给出借人莫问良每月七万元利息,所有本金和利息将于某月某日之前还清。”
他面露得色,惬意地弹了几下欠条:“姓莫的,你之前怎么说的?从流氓手里救下涂燕燕,所以成为被邀请参加婚礼的朋友。哈哈,朋友!借高利贷的朋友?你们再瞅瞅还款时间,这不是昨天嘛?你这哪是来参加婚礼给红包啊,是来追债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