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说的竟是真的——靳家大宅根本是靳家人存放骨灰盒,逢年节祭奠的风水宝地!好哇,姜荻撇撇嘴,剧本里涂燕燕和戚楚卫在这儿偷情,口味也是够重的。
他眉头轻拧,心想,自己不懂风水堪舆,如果顾延在这儿,说不定能看出更多线索。但多年恐怖无限流的网文写作经验,以及经典的恐怖片和惊悚主机游戏的积累告诉他,这些骨灰盒绝对是重要的剧情道具。
就在姜荻纠结好奇心会不会害死猫之际,门框上方的绿色安全通道标志啪嚓一闪,绿光莹莹,闪烁不断,电线仿佛不堪重荷,乍然短路,唯一微弱的光源切断,冷库彻底陷入黑暗。
“?!”姜荻毛骨悚然,抱紧他的小斧子,盘算着那鬼影钻进门就当头一劈,他就是死也要极限一换一,不能让鬼讨了便宜。
然而,厚重的冷库门并未钻入白雾,一切恢复平静。姜荻缓口气,搓搓冰疙瘩似的指关节,抓着冰冷的脚心,一边祈祷顾延快点把戚楚卫宰了,赶紧来救他。再不来,他都要冻成小牛奶了。
阿嚏!姜荻捂住鼻子,裸裎的肩膀冻得白皙如雪,嘴唇失却血色,湿漉的薄纱冻得发硬,蕾丝空隙出现霜花。他抬眸,惊愕地发现冷库温度计上,零下十八度不知何时降为零下二十度,再一眨眼睛,气温眼睁睁又下降一度!
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撑不过五分钟就会失温,活活冻死!
姜荻冲到门边,小心翼翼压着气力去按动把手,可是纹丝不动,手心还被冰到发疼。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姜荻咬牙,懊恼地想,从他被鬼影赶到地下一层开始,对方就没想让他活着从里世界出去。自己还是大意了,仗着有顾延兜底,没能多想几步,这才酿成大错。
靠,好不甘心啊。姜荻盈着泪,泪水划下的瞬间就被冻出冰棱。他沉住气,迈开步子,抡起斧子就往厚实的金属门锁砸去,砰!砰!砰!
砸门的声音越来越稀落,也越来越绝望。姜荻跪坐在地,脚踝的血痕鲜艳,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缓慢,对气温的感知也出现异常,时而浑身战栗,时而热到血液沸腾。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姜荻忍不住去想,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顾延自己的身份。没从顾延这个龙傲天口中听到一句“我尊敬的父亲”,他真是亏大了,亏惨了!
再一想,或许过不了多久,顾延就会像对许多死去的队友一样,渐渐忘记他的存在,孤身一人继续永无止歇的梦魇之旅,姜荻就心生酸楚。不知是对他,还是对顾延。
姜荻咳嗽几声,寒意像砂纸摩擦他的肺叶,点点鲜血落在雪白的婚纱上。他跪伏在地,双手紧握成拳,青紫的血管凸起,他用尽最后一次力气取出那枚金黑斑驳的骰子。
“赌狗的十四面骰”飞速旋转,金光照亮空气中的粒粒冰屑,光芒如缕如练,像一颗耀眼的星宿刺破无垠的黑暗。
骨碌碌,骰子落地。姜荻没力气捡,但在眼皮支撑不住闭上之前,他看到骰子朝上的那面是一个明晃晃的——壹拾肆。
戚楚卫躺在露台边,筋肉遒劲的身躯已然伤痕累累,大腿动脉重伤,身下一大摊血。他在躯体强度和自愈力上分配了不少积分,这点损伤不至于要他的命。但戚楚卫知道,他活不长了。
“噗。问吧,你想知道什么?”戚楚卫把碎裂的牙齿吐掉,仰视顾延。那人拄着通体莹白的长刀,眉目肃杀。
顾延往露台外瞥了眼,朦胧的雨水挡住他的视线,敷衍地问:“你的杀人手法。”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么?”戚楚卫四肢乏力,眼前发黑,是失血过多的征兆,“我用信件指使魏千霜给新娘涂燕燕下药,躲在一楼客房浴室,等魏千霜把人拖进来,就用刀片和红酒伪造了自杀现场。”
等魏千霜回到浴室,见到的就是割腕自杀的准新娘,而她为了逃避罪责,只能默认,并于第二天配合戚楚卫从窗户、外墙搬运尸体。
整个过程中戚楚卫不需要露面,也就避免了被帮凶魏千霜不小心指认的危机。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想栽赃的姜荻,恰巧是这次副本的侦探,还因为转移尸体的作法早早暴露了身份。五分之一的概率,只能说戚楚卫时运不济。
顾延微阖眼皮,他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些。戚楚卫呼吸粗重,抿起微笑,对此了然于心。
魏千霜蜷缩在月亮灯摇椅旁,同样是鼻青脸肿、浑身是血,无论是顾延还是莫问良,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她见状,咳出一嘴的血,冷嗔道:“你们两个,反正我们都输定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好一了百了?动手吧!折磨人看着人死,就是你顾延的做派?”
她仰脸看顾延,那人生了张刀刻般英俊深邃的面孔,可惜了,是个刚愎自用的货色……她勾起媚眼,心想,死在顾延手上,还能拖着他和初一公会的莫问良一起死,她也值了。
没曾想,顾延平静而冷淡地睨魏千霜一眼,像在奇怪她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副本任务是找出真凶,意味着只能通过一种方法淘汰凶手。”顾延手腕轻颤,抖落刀尖的鲜血,“还有你,帮凶小姐。感谢你的队友,你还能多活一日,我们会在最后一天淘汰你。”
“哈哈。”戚楚卫粗黑的眉毛笑到颤抖,挑衅似的望去,“那可未必,顾延。你的侦探,恐怕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