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你太轻敌了。”江建业啐一口带血丝的痰,额角的血管暴突,目露凶光,“你让他们几个后退,好不受我的掌控,就没想过这么近的距离我也能控制得了你?”
顾延不慌不忙,轻蔑地反问:“是吗?”
江建业浑身爬满鱼鳞,又痛又痒近乎癫狂,他蓄力已久,在龙牙刀划开他皮肤前的刹那使出技能,阴邪的精神触角瞬间刺出,就要探入顾延脑海。
然而下一瞬,江建业就目眦欲裂,太阳穴沁出大颗冷汗,难以置信他在顾延脑海中看到的一切——
一片漆黑,像是天亮前雾气濛濛的原野,空无一人,一无所有,辨不清来路,看不见归途。
这绝对不是人类的意识,那……是什么?
江建业没来得及想清楚,喉咙就被刀刃划开,干脆利落如撕开一张纸,主动脉泵动,血液飞溅上树枝。
“呃!”江建业捂住脖子,双膝跪地,眼底褪不去恐惧之情。
意识朦胧前,江建业想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顾延,想搞清楚这人到底什么来路,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扑倒在地上,瞳光在他眼中消散,像放了一晚的死鱼眼球,无神望向远处,一大滩鲜血在他身下缓缓流淌。
张胖子长出一口气,刚想走上前踹江建业一脚,就见顾延朝后招手。他扭头往后看,当即惨叫一声,噗通摔个屁股蹲。
其余几位玩家也相差无几,惊恐地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后的鱼鳞女。
顾延还算淡定,抬抬眉峰问:“这三年,他们在江家村做了多少尊神像?其他村子又有多少?”
鱼鳞女全身布满鳞片,海藻般湿润的长发随风摇曳,她张开嘴,露出鱼类的尖牙,对顾延的提问只是摇了摇头,狰狞的面容上居然有几分哀伤。
陆小梢腿栗股栗,攥紧一旁的树枝,就打算发难引开鱼鳞女,好让顾延等人用空间转移撤离。
顾延看穿她的想法,微不可查地摇摇头。
陆小梢适才按捺住恐惧,眼睁睁看着鱼鳞女绕过他们几个玩家,径直走向江建业的尸体。
顾延提着龙牙刀,站在原地未动:“我把仇人的尸体给你们料理,作为交换,明天凌晨的游神需要你们出力。”
你们?陆小梢和张胖子等人面面相窥,不解其意,心里不住感慨,大佬就是大佬,都这时候了还能跟鱼鳞女谈笑风生。
鱼鳞女跪坐在江建业尸身旁,闻言垂下湿漉漉的长发,似乎点了下头。
“一言为定。”顾延松口气,手背在身后,比手势示意陆小梢几人准备撤离。
顾延后退几步,随即,一个半透明的粉色光球像肥皂泡一样罩住一众玩家。
在空间转移发动的霎时间,张胖子倒抽一口凉气:“她……”
就在顾延方才所站的地方,余娘娘扑向地上的尸体,嘶叫着咧开嘴,脑壳从嘴角裂为两半,像只半人半鱼的怪物,一口吞掉了江建业的脑袋。
尸身的余下部位也被窸窸窣窣的鱼鳞吞没,有如一张勾满倒刺的渔网把江建业网罗其中,逐步收力勒紧,鱼鳞划破皮肤,啃噬血肉,登时血花四溅。
哗——!
直到肥皂泡啵一声破裂,众人降落在数公里外的山坡上时,张胖子仍心有余悸,捂住砰砰作响的胸脯,脸色苍白哼哧哼哧喘粗气。
陆小梢不忘发问:“那个鱼鳞女为什么会跟着我们?她跟江建业有什么仇怨?”
“顾延,你称呼鱼鳞女为‘你们’,这什么意思?”张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次副本,他几乎跟姜荻、顾延同寝同卧,得到的信息也差不离,怎么人家顾延就能推理出来那么多东西?
人和人的差距有这么大?
“莫问良他们,”顾延顿了顿,众人想到莫问良,神色都有些复杂,他却沉声静气接着说道,“初一公会的人在县志档案馆遇见鱼鳞女起,我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可能与余娘娘的受害者有关联。制作神像的幕后秘辛,也佐证了这一点。一个憎恨余娘娘,想取而代之,在给玩家线索的同时又控制不了杀欲的‘东西’,最可能的身份——”
“那些被做成神像的女婴?!”陆小梢似有所悟,“难怪,难怪鱼鳞女有和余娘娘相似的能力,但没有那么无解,她行事无所顾忌,混乱疯狂,是因为鱼鳞女由无数鬼婴的怨念组成,孩子和大人的行事逻辑自然不会一致。”
张胖子扶了下黑框眼镜,瓶底厚的镜片下眼珠子转了转:“你说那鱼鳞女明天会来帮我们吗?我们这批新玩家的身份还是祭品,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她调转枪口和余娘娘一起对付我们,我们几个还不够她俩塞牙缝的!”
他望向顾延,后者眉宇压低看不出情绪,薄唇微启刚想说点什么,却在拿出手机看到上头的信息时脸色一黑。
张胖子想都不用想,嘴巴比脑子快:“姜荻出事了?”
“嗯。”顾延寒着一张脸,看着屏幕上姜荻给他发来的位置共享,在十公里外的某处山林,“江鲟找上他了。”
江鲟以莫问良的尸体下落为诱饵,出乎姜荻意料,但他也没那么莽撞,给顾延发完信息同步定位后,不忘取出【赌狗的十四面骰】,决定算出运势再做打算。
姜荻把骰子拢在手心搓了搓,吹了口气,再往上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