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姜荻心里暗道不妙,深夜恰逢余娘娘现身的时候,此刻他手脚被缚单打独斗,要是倒霉撞上余娘娘,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解开绳索,但江鲟绑人的手法古怪,越是挣扎绑得越紧,山洞里也没有锋利的石块可以割开绳子,他试过贴在岩壁上磨蹭,只把手背磨掉一块皮。
“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洞外的滴雨声宛若凌迟。牛仔裤兜忽地一沉,姜荻瞳孔骤缩,似乎意识到什么,腰腹用力,猛地侧翻在地。
“唔。”姜荻闷哼一声,看到裤兜里斜侧出一角的手机,顿时喜上眉梢,“想不到吧?你爹还留了一手。”
他跟只毛毛虫似的吭哧吭哧挣扎、蠕动,少顷,啪嗒,一只手机砸在地上,骨碌碌滚落到不远处。
姜荻抿紧嘴唇往手机的方向挪动,用下巴解开锁屏,屏幕上赫然是个孤零零的绿色图标,不是别的,正是连载《梦魇之牙》的网文阅读app。
先前在《赶尸匠》副本里,姜荻从评论区读到阔别多日的父母留言,情绪剧烈起伏,暗下决心不再去查看评论区,怕被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纷扰的舆论影响心态。
但现在不同以往,他和顾延的联系渠道被江鲟掐断,唯一的后手便是这只江鲟无从得知的手机。他必须尽快想法子搭上顾延的线,不然,等游神仪式开始一切都晚了。
“呼……”
姜荻深呼吸,戳开《梦魇之牙》的最新章,匆匆浏览过顾延斩杀江建业一节,在读到孔夫人孤身绑架江小兰时,忍不住骂了声卑鄙。
他定住心神,接着往下读,便看到顾延循着定位找到手机残骸,在他失踪地附近的树下拿石块写了一句话:“余娘娘靠恐惧的气息锁定祭品。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
第一句话理解起来很容易,余娘娘在游神之前不能完全现身,而要从成千上万人里识别祭品,最好的方法便是嗅闻恐惧的味道。因为,只有他们这群知道游神后会发生什么的玩家,对余娘娘的畏惧才会与日俱增。
换句话说,他只要心够大,不去瞎想余娘娘有多吓人,就能平安苟过今晚。至于第二句……
“一直都在?”姜荻蹙眉,拧着脖子往后看,山洞深处黑咕隆咚的,什么也没有,“我想多了?”
不过,看到顾延的留言还是让他松了口气,小声嘀咕:“哥,你也没那么笨嘛,能马上想到用这招传信。”
有十四面骰和顾延的双重保证,姜荻高悬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一半,只对孔夫人把江小兰绑走一事忧心忡忡。
给余娘娘当替身的小姑娘失踪,几个小时之后的游神仪式还能顺利进行么?
噼里啪啦,一串连鞭炮响彻云霄,红纸四散,刺鼻的硫磺味冲散山间薄雾。
前半夜雨水时断时续,好在吉时到来前雨停了,江家村的老人都说,这是吉兆,余娘娘显灵了。众人这才动起来,浩浩荡荡排成长列,吹吹打打往山上走。
前边几座纸糊的神像开道,都是在观潮镇周边有名有姓的山野俗神。压轴的是一只红布软轿,红纱帐,绿帷幔,黄旌旗,随着山风呼喇喇地响。
队尾扛轿子的两个小伙子走得慢几步,就被身旁负责敲锣控制步点节奏的阿伯瞪了眼,只得绷紧臂膀肌肉埋头跟上,心下疑惑,轿子上不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么?怎么这么沉?
人影幢幢,鼓声、锣声、唢呐声,在寂静的山间此起彼伏,喜庆的音乐变得喑哑而诡异。山路蜿蜒,参与游神的众人从山坡上往下看去好似一只只蚂蚁。
“姜荻他们不会混进队伍里去了吧?”陆小梢望向远处攒动的人头和稀疏的火光,不禁柳眉紧拧,愁容满面。
顾延看她一眼,知道陆小梢嘴里说的是姜荻,心里真正挂怀的却是江鲟。
他没开口,张胖子就横插一句:“看系统界面里的小队信息栏,他们俩现在都好好的,还有气儿。倒是这游神仪式,再不抓紧时间阻止村里人搞封建迷信,天一亮,呵呵,大家伙一起完蛋!”
顾延扫视一圈众人的神色,冷声下令:“出发。”
与此同时,姜荻团身缩在一只半人高的轿子上,软轿左摇右晃,他的五脏六腑跟着翻江倒海,没多久就面露菜色。
“咳咳……”姜荻嘴里塞了块供桌上的桌布,呼吸间尽是香灰味,呛死人。
两小时前,江鲟回到山洞,没解释短暂消失的原因,也没发现姜荻的异样,看到他手背擦破的油皮只是笑笑,紧接着,二话不说拿块石头把他砸晕了。
等姜荻醒来,才发现自己蜷缩在轿子上。几乎在第一时间,姜荻就能确定这就是副本第一日那只安放神像的轿子。
这么说,本该作为替身的江小兰被孔夫人劫走后,江鲟干脆暗度陈仓把他塞了进去?那家伙想干什么?
有关江鲟的目的,姜荻有了模糊的猜测,越想越气得牙痒痒。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要么一头撞开轿帘,引来村民注意趁乱逃出去,要么按兵不动,被村民送到余娘娘嘴边。
靠!姜荻内心天人交战,心里明白但凡选错方向,就是顾延来了也救不了他。
咣当——
轿子前后晃荡,突然急停,姜荻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棂才没一个跟头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