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容一口咬掉小半个冰淇淋球,满足地舔了舔嘴角:“说吧,除了浓雾,你还在梦里看到什么了?”
夏怀真冥思苦想了好一阵,轻轻摇摇头:“没有……只听到脚步声。”
简容掀起半边眉梢:“脚步声?是……什么样的脚步声?”
夏怀真盯着她那张明艳逼人的脸,有那么一时片刻,居然忘了答话。
干过法医的都知道,为了不污染证物,平时不能用化妆品。偏偏这一行整天跟死尸和高腐打交道,久而久之,想不显得灰头土脸都难。
但简容是个例外。
哪怕她同样不用化妆品,并且天天和没人形的尸体打交道,依然是明艳照人不可方物。眉眼不用勾勒,只随意修剪一二,就是天然的长眉入鬓,风姿飘逸。
夏怀真欣赏完美人,将注意力放回困扰她许久的梦境上,越思索脸色越白,仿佛只是稍微回想,已经带给她极大的恐惧感:“是高跟鞋的声音……”
简容捏着冰淇淋的手无端一紧。
第75章失踪(下)
“……是那种女士的高跟鞋,至少有五六公分长,鞋底很尖,有节奏地拍打地板时,会发出类似鼓点的清脆响声,”夏怀真两排牙齿细细打着颤,描述却异常清晰,可见这一幕在她脑海中的印象有多深,“鞋跟拍打地面的频率并不高,仿佛迷雾中的那人并不着急,走得有条不紊,但是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我,无论我怎么跑都甩不脱。”
简容垂目沉吟。
“……梦境是对潜意识的投映,但这种投映并不真实,而是会经过一系列的折射和非常微妙的扭曲,不能用现实中的逻辑进行解读,”她沉声说,“不过有一点是恒定不变的,那就是如果你长期做同一个梦,并且这个梦让你恐惧到会从沉睡中惊醒,那它一定已经触及到你心中压抑极深的创伤和恐惧了。”
夏怀真瞳孔人眼可见地放大了一瞬。
简容正仔细观察她,这一瞬间的变化当然没逃脱简大法医的视线。她往前迈了一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盯住夏怀真双眼:“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创伤?你为什么会对高跟鞋的声音这样恐惧?”
夏怀真颤巍巍地后退一步,被她盯得瑟缩了下:“我、我不知道……”
这倒是事实,她如果知道病因,也不至于被同一个噩梦折磨两三年之久。
简容却不肯罢休,又往前逼近了些,就在夏怀真嘴唇发白,眼看要被她逼得当场发病之际,一只手突然插进来,攥住夏怀真细伶伶的腕子,将人往身后一藏——
“简法医,”沈愔的语气和眼神一样冰冷,看着简容就像看着一个危险的犯罪分子,“你有些过了。”
这位“程咬金”先生杀出的太突然,简容没防备,显而易见地一愣。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不慌不忙地退后两步,摊开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这姓夏的小姑娘说她经常做噩梦,我一时好心,想给她做个心理疏导,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沈愔转过身,用后背挡隔开简容若有深意的目光,一只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堪堪触碰到夏怀真全无血色的脸颊时,又硬生生地刹停了。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你没事吧?”
夏怀真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可惜她额头上挂满豆大的汗珠,嘴唇和脸颊一片煞白,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沈愔很想替她擦一擦额头上的冷汗,但是当着简容的面,“高冷强硬”的刑侦口正支队长不方便做出这么接地气的举动,只能安抚似的拍了拍夏怀真肩头,然后回过头:“你的心理疏导结束了吗?”
简容终于意识到沈愔平时的“面无表情”其实是他有意克制过的结果,好比眼下,他近乎森冷地盯住简容,没有温度的眼睛足以令人从骨头缝往外冒寒气。
反正简大法医认为,今天之后,她再也不会没事招惹沈支队了。
“结束了,”简容耸耸肩,“我看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吧。”
沈愔“嗯”了一声,转身对夏怀真说道:“我们回去吧。”
小夏姑娘脸色苍白,幸好神智还算清醒,跟着他乖乖往外走。
两人堪堪走到法医室门口,简容的声音紧追着飘过来:“沈队,梦境是对潜意识的投射,现实中受到的创伤越大,梦境中感受的恐惧就越深——如果你的小女朋友已经严重到只是稍微回想起梦里的高跟鞋声就会冒冷汗,那你最好考虑一下,到底是多深的创伤,才会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沈愔牵着夏怀真的手无端一紧。
简容顿了片刻,意味深长地弯下眼角:“你之前问我,一个人会不会突然间失去记忆,乃至性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猜,这应该不是无的放矢吧?”
沈愔没说话,甚至没有回顾,拉着夏怀真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虽然刑侦支队加班加点搜找失踪的周小慧,可惜“查案”的收获总是不与付出的努力成正比,哪怕他们把附近的监控镜头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找到一根头发丝。
丁绍伟推开支队长办公室的门,刚喊了一声“老大”,就被办公桌后的沈愔抬头瞪了眼。那一眼堪称森寒彻骨,丁绍伟舌头磕绊了下,后面的话便条件反射地咽回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