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刹车声和呼啸声从祠堂大门口传来时,一个黑衣男人穿过走廊,径直往偏厅走去。盯梢的黑衣男人瞧见他手里端着的托盘,笑着打了个招呼:“又给那小子送饭去啊?”
端托盘的男人腾不开手,只能叹了口气:“可不是?真不明白,这么费劲巴拉地养着他有什么意思?反正迟早得……”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充满恶意地弯下眼角,和同伴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黑衣男人转过身,沿着走廊走进偏厅,那是个不大的房间,除了几把凌乱的椅子和一个靠墙的百宝柜,所有摆设一览无余。他把托盘放在空茶几上,正要走上前,忽然听见后院传来一声短促的低呼!
黑衣男人当即认出,这是刚和他打过招呼的同伴的声音,立刻想也不想地冲出去。他几乎是狂奔进后院,就见两分钟前还在闲聊的同伴死狗似的倒了一地,一个有点眼熟的俊秀男人抬头看着他,温文有礼地笑了笑。
黑衣男人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枪,手指刚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头顶突然被巨大的阴影笼罩。他下意识抬头向上,就见一团巨大的“肉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压在他身上!
只听“喀拉”一下闷响,似乎是脊椎断裂的动静,沈愔不由挪开视线,实在是不忍目睹那位倒霉蛋的惨状。
彭大哥干净利落地解决了看守,从他腰带上夺下叮当作响的钥匙和枪,拿在手里掂量了下,大概是觉得自己玩不转,于是毫不犹豫地丢给沈愔:“他刚才是往那房间里去了,我看得很清楚。”
沈愔二话不说,带头冲了进去……然后猛地刹住脚步,和一目了然的房间大眼瞪小眼。
房间四壁是用青石板砖砌成的,表面抹了水泥,拿手一敲都是结实的实心砖块,根本没有藏人或者藏暗室的可能。沈愔在原地转悠两圈,修长的眉头越夹越紧:“……这里不可能藏人。”
——确实不可能!这房间最多也就十来平,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想要凭空藏起一个大活人,难度也太高了。
除非……
沈愔突然意识到什么,将房间里仅有的几间摆设和家具挨个检查过一遍。就在他试图将一把笨重的太师椅搬开时,一直没动静的彭大哥突然道:“领导,你过来看!”
沈愔箭步抢上去,只见彭大哥指着百宝柜上一尊仿古的青铜鼎,神色凝重:“这里其他摆设都或多或少地蒙了灰,只有这个青铜鼎光亮如新——应该不是巧合吧?”
他和沈愔对视一眼,用力转动青铜鼎,下一秒,只听墙壁里传出类似齿轮扣合的“轧轧”声,缓慢而沉重的声响带起一串连锁反应,原本平整的地板忽然向两边分开,露出一道足够容纳一人侧身进出的口子!
第152章豪赌(上)
在进入暗道之前,沈愔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毕竟毒枭和缉毒警就是天生的对头,而丁绍伟落入毒贩手里这么多天,指望他毫发无伤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是走进那条密道的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汹涌冲入鼻中,沈愔脚步一顿,瞳孔像是被针扎了,不易察觉地收紧成一点——
那是一条狭窄的暗道,统共不过十来米,两边隐隐绰绰,夹藏着无数暗室。有些上了锁,有些却半敞着门,沈愔无意间扫了眼,发现暗室里没开窗,光线阴暗,空气污浊。一个年轻女人仰面躺倒在污迹斑斑的床垫上,两只细伶伶的手腕上锁着铐子,手肘处青紫一片。如果仔细端详,会发现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针孔。
沈愔拢在衣袖里的手指嘎嘣一响,差点将骨节捏脱臼。
彭大哥却没停顿,轻轻推了他一把:“没用的,人已经废了……沈队,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只有将这个毒瘤连根拔除,这些女孩才算沉冤得雪!”
沈愔不是血气上头就失了方寸的愣头青,胸口剧烈起伏两下,终于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强压下去。他用力闭一闭眼,陡然加快脚步,冷不防一抬头,险些和墙上的监控摄像头看了个对眼。
沈愔拉着不明所以的彭大哥,闪身躲进监控死角。他低头寻摸片刻,捡起一粒小石子,照准监控镜头隔空掷去。
这一下方位、角度、力道拿捏得无一不精准,小石子打中监控镜头轴承,镜头微妙地转过一个角度,恰好和沈愔擦肩而过。与此同时,牢室里传出“什么人”的惊呼,急促的脚步声从甬道尽头传出,两个黑衣人提溜着铁棍,用力敲击着门框:“什么人?滚出来!”
话音未落,凌厉的风声当胸袭来,黑衣男人惨叫一声,捧着流血不止的手腕倒退三步,铁棒当啷落地。
他的同伴见势不妙,抬手便去摸枪,眼前就在这时闪过一道黑影,他还没反应过来,堪堪碰到枪柄的右手已经被人攥住了。
黑衣男人不明所以地抬起头,一张富态憨厚的圆脸冲他笑了笑,下一秒,这人后颈毫无预兆地一凉,根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已经干净利落地倒在地上。
沈愔收回手,盯着不省人事的黑衣打手瞧了片刻,俊秀的眉头深深皱起。
“奇怪,”他喃喃自语,“有点太顺利了……”
彭大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顺利不好吗?”
沈愔眼底闪过一丝隐约的不安,却终究没说什么,抬腿进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