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留在商会中,哪怕雇银多些,也不会有什么前程。入了官家就不一样了,在官家做事的人,有极大的可能会跟着主家水涨船高,这对于一个处于下九流行当的人来说,才是真正的前程。
是个明白人,不过就像他说的,做那一行时留下的陋习不少,所以玲珑用他时,也少不了一顿敲打,尤其的说了一些家中规矩。
不怕他做事灵活,就怕他太过灵活,灵活太过,就容易失了分寸,更容易招惹是非。
家里宁愿要个老实不很会做事的人,也不要一个心思太过活络的人。
徐大船便不敢再耍伶俐,乖乖听玲珑的话,蹲在园子里将各种种子按玲珑的要求,一样一样仔细种在相应的地方。
蹲到腿脚发麻才种完。
徐知安初入工部就忙的不得了,前一位执掌留了很多繁琐的杂事,屯田司主管水利丶农事及其它一些与农事水利相关连的事项,偏前执掌的数术不好,统计及图纸弄的一踏糊涂,没法子,徐知安只能尽力补救,使之完整,以后的人阅览查核时也能有个依据。
这些活儿,全是些查阅,填补,计算,整理的事,一整天下来,脑袋都木了。
涉及到水利田亩的计算,徐知安也麻爪,难怪上任做的一踏糊涂,寻常人,哪能精通这样的算术之道呢。
这事做的多了,难免烦躁,回来时便与玲珑叨咕,以期能得到她的抚慰。
抚慰……就抚慰吧,行事再怎么通达老练,毕竟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遇着烦恼事还是会烦恼,况他烦恼时的模样,怪可爱的。
然后,徐知安又元气满满的上职去了。
一个忙着政事,一个忙着种田,无暇顾及其他,待回过神来,会试已经结束了,众举子皆等着放榜。
常姐夫一众胡子拉碴的回了维枃家,吃过一顿热汤食,换洗了一回,倒头就睡。
第三日正值休沐,一众人就相携着全往徐府来了。
同来的还有维枃和凌三郎。
一大早,玲珑与徐知安两个刚打完拳,才换了衣服出来,准备去维枃那里一趟,刚出门没几步,就与维枃一众人遇了个正着。
这六七个人,既没带随从,也没做马车,就这么一路走过来,面上都带了薄汗。
于是又折返家中。
都是实亲,也没那么多避讳,就在后院里放了两张桌子,坐那里说话。
玲珑打发徐大船想法子买些鲜肉回来,又让贺嫂子紧着烙些软面饼出来,画角从井边割了些豌豆苗,又擦了些萝卜丝,煎了几颗鸡蛋,泡了一把海米,准备打个汤,泡饼吃。黄绢将院里的烤炉烧着火后,就提了篮子往街上去了,要买些时鲜的野菜回来,做来下酒。
玲珑就在两张桌子边上点了个茶炉,坐在那里煮水,又取了二两黄家主送徐知安的明前茶出来,捏一撮放茶壶里,待炉上的淘锅水开了,就将水一股脑倒进茶壶中,泼出一院的茶香。
徐知安不讲究饮茶,余下诸人都是寒门,没喝过这样的茶,都只觉这茶香的不同寻常,压根儿闻不出名堂。凌三郎闻着茶香,再看玲珑粗犷的冲茶作法,简直心痛如捣,说了好几声的暴殄天物,这样好的茶叶,怎么能如此对待呢?
玲珑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茶不就是用来冲的么?怎么喝不是喝?
遂不理他,又往锅里添了水,继续让烧着。
徐知安给众人倒了茶水,大家都喝着觉的好,独凌三郎喝了一口就挑出了几个糟蹋了茶叶的茬儿,众人只管低头喝茶,并不附和他。玲珑听的火大,一把夺了他的杯子,扬了茶水,给他捏了半撮茶叶进去,又提了半桶水放他跟前。
&ldo;我沏的不好,可委屈你了,呶,水来了,要喝好茶,自己沏去。&rdo;
凌三郎扯了扯徐知安的衣服,指着玲珑给他看。
徐知安拍了拍凌三郎,对他说:&ldo;你再念叨几句,今日的饭就没你的份儿了。&rdo;
凌三郎可惊讶:&ldo;上门是客,我可是客人。&rdo;
徐知安很坦荡回他:&ldo;她是你小姨子。&rdo;小姨子要捉弄姐夫,谁也拦不住。
凌三郎结舌,再不敢叨咕,只得将茶叶倒出来,自己倒了一杯茶,拿起就饮。
大家就嘻嘻哈哈笑开来。
玲珑也笑,待他喝过两口就问:&ldo;我沏的这茶可好?&rdo;
凌三郎吱唔着答:&ldo;唔,好极,入口初涩,而后回甘,最后留香……。&rdo;不愧好茶叶。
玲珑又说:&ldo;行,看在你说了两句好话的份儿上,今日就让你尝尝用这茶叶薰出来的鱼是个什么味道。&rdo;
凌三郎捂着胸口难过的不行,他这小姨子简直丧心病狂,这样好的茶叶,如何能用来薰鱼呢?买了暴殄天物之极。
玲珑猜他就会这样,呵呵两声就不理他了,只与常姐夫说话。然后得知,茹婳虽也忙碌,身体倒好,之前的衣服已不能穿了,年年要做新衣服。与诸位妯娌相处也和睦,为人谦恭柔慧,很得家里人敬重,几个年幼的小姑子也喜欢与她亲近,家里女人都不识字,于是便由她教导着做针线认字学规矩。孩子乳名儿叫虎头,常家人多事杂,境况也寻常,所以养的不十分精细,由他在院里摸爬滚打着玩儿,身体很健康,开春与入冬时,甚少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