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大河系,年年有水患,江河因於积而改道者不在少数,但河道的舆图还是用百年前绘制的那副,不说远的,就说近的,运河北段,从通州到京城的那一段,五十年前还是畅通的,如今己於塞干涸了,旧河道如今都变成了一块一块的野湖。
这两项并不是易事,尤其田地之事,若要重新大量,可绕不开南官集团与豪商富绅,若直接与他们成对峙之势,可不是明智的主意,所以,还得想个既能保全自己又不使他们恼恨还能将事做成的策略。
保全自已的法子是什么呢?是不使这些人愤恨。
不使这些人愤恨的法子是什么?就是不使他们的利益受到侵害。
按照这个逻辑来看,徐知安的这个想法,怕是无法成立。
但他又胸有成竹的很。
这就很让人疑惑了。
徐知安偏又不与玲珑说是什么样高明的主意,只问她:&ldo;想不想和我一起出去走一遭。&rdo;
玲珑当然愿意,尽管那路程必定艰难的很,不过让她选,她宁愿行路行至满身泥泞也不愿一直平平安安待在后宅。
只有看过天地之广博,眼界才能开阔,见过世间最惨烈无奈之事,心才能有大慈悲。她不愿眼见诸多惨烈与不得己,也不求心存大慈悲,只想让自己活的像个真正的人,能保留自由悲悯的人格,不使她白来这里一遭。
玲珑头点的飞快,很有些期盼欢欣之意,徐知安见此便笑说:&ldo;我知道你是愿意的。&rdo;
玲珑却追问:&ldo;别钓我的好奇心了,你到底想了个什么法子?&rdo;
徐知安先时是不愿和玲珑说,他知道他不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做事也不会一味求端直耿正,所以翰林院的师长们才说,他是&ldo;柔奸&rdo;之人。
什么人就用什么法子,他要做的是能臣,所以并不惧于被人耻笑,只要能将事情做成,用些&ldo;柔奸&rdo;的法子又何妨呢。
但现在,他突然想说了,或许是因着这院子的好风凉月吹的让人舒服,或许是因着眼前之人,如此坦荡荡的信任他,明白他。
于是他说:&ldo;土地兼并之事古来就有,存了几百年,一直没办法解决掉,变法只能抑制一阵子,之后,那些人还是会故技重施……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这事缺个契机,等契机到了,我的计划才好实施。&rdo;
&ldo;什么契机?&rdo;
&ldo;以工代赈。&rdo;
&ldo;嗯?&rdo;
&ldo;官府得安置好这些灾民,最好的办法,给他们分些田地,让他们有田可种,不致生乱……这当口,需要有人上几道重新丈量田产的折子,这种折子一上来,内阁也压制不住,陛下与朝臣搏弈,必会指挥督察院出动,然后,吏部户部必要掺进一脚,但这事,绕不开工部,我正是屯田司执掌,由我跟着去,合情合理。然后……我要借督察院的威势丈量田地,再以怀柔手段写与诸地主,劝他们舍田地以保身家……&rdo;
玲珑整个人都麻了:&ldo;……历史怕是少不了要写一笔关于你&ldo;柔奸&rdo;的名声了。&rdo;
徐知安并不惧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评论,他的志向并不是一个忠臣或是名臣,他只想做个能臣,只是如今的人的是非观太简单,经常是非黑即白,许多人更将风骨重于务实,他敬重这样的人,却做不成这样的人。
他有他的道走,哪怕被打上&ldo;柔奸&rdo;名声,若百姓能受益,那又何妨!
&ldo;你可会看轻我?&rdo;
玲珑摇头:&ldo;自然不会,刚直不能让百姓填饱肚子,他们图名,只为&ldo;刚直忠义&rdo;这个好名声,为了这样的好名声,他们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并一家人的性命,这样的好名声,只提一提便叫人心惊胆战。你若是这样的人,我虽会敬重你,却也会害怕你。我以前听过一个老人讲过一句俗语:不管黑猫白猫,能抓着老鼠的就是好猫。人做事也一样,这法子虽然柔奸,然比横冲直撞的法子有效用的多,能以最小的牺牲让百姓能获得更多的利益,就是最好的法子。至于你的品性柔奸或刚直,那我宁愿你是个柔奸之人。与我而言,你的安全比那些与我不相干的人重要的多,我的慈悲心,建立在你安全的基础上,你安安全全的,我才愿意悲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若你有失,我自顾尚且不暇,何来心思悲悯他人呢?只怕会想,哪怕洪浪滔天,又于我何干呢。&rdo;
徐知安心里似存了一汪暖泉,泡的他身子酥乏不已,一时无法说出别的话来,只紧紧握着玲珑的手。舍不得放开。
夜虫轻鸣,凉风吹来,他将整个身体都沉进椅子里,脚上轻点,椅子便晃悠悠的动了起来,他觉得,这样的夜,可真温柔,让人沉醉不已。
第69章借势苛薄
大约安稳了一个来月,因赈灾之事而引来许多争议,朝中也出现了争议,一些人上折提议,要重新丈量田地,以制约土地集中聚拢在一些人手中所带来的祸患,另一部分人则认为田土丈量一事所带来的危机甚大,有可能会动摇国本,当今之时,不可轻易为之。
两派人谁都说服不了谁,一方认为另一方是国之蛀虫,只为一家之利而见天下万民陷于水火而不顾;另一方认为,这些人就是胡搅蛮缠,重新丈量土地非等闲之事,绝不能不思虑后果,红口白牙一张嘴,说干就干就是儿戏……闹的朝堂如菜市,吵的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