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沿着风雨连廊往客厅,越是逼近,越是踟蹰。
这座异国的中式庄园禅房花木深,通幽曲径隔开视线,却隔不开满园的虫鸣鸟叫,鱼跃水欢,还有跟那一年小旅馆类似的浪|叫,又比之聒噪癫狂。
甚至能分辨出相拍声中的湿意,来自汗水,又不全是汗水。
钟嘉聿似乎关节锈蚀,举手投足成了慢动作,眉头紧蹙掏出香烟盒,摇了一根衔住,低头拢着火点燃,好像在心底引燃一次小型爆炸。
他默然穿过月拱门,勉强出了波及范围。
原地深深吸了一口,偏头吐出,淡缈烟雾渗进了墙边盈郁修竹里,带出另一波动静。
窸窣,鬼祟,忽地尖锐的一声——
喵呜——!
墙头白影扑下,白猫噔唥着地,一头蹭上钟嘉聿劲实的小腿,撒尿圈地般,往他腿毛挂上几根杂毛。
钟嘉聿低声笑骂,“你倒是不忙。”
喵。
钟嘉聿继续往前走,白猫一路相随,边走边蹭,当他有鱼腥味似的。
一路到了水景园的四角亭,人止步,猫却不知刹车,闷头溜达到了女主人身边。
两个人面面相觑,匆促的一瞬,足够捕捉对方脸上异色。
“你怎么在这里?”
此地勉强算陈佳玉主场,她先恢复如常,按说客人不该独自游荡。
钟嘉聿少了致礼,摘下香烟,沉默的回应分明也是同样的疑惑:你怎么也在这里。
石桌的点心与茶饮都是一人份,她应该没在等人。
陈佳玉看了眼他来的方向,愣了愣,恍然大悟,唇边一抹自嘲的笑意显得有点诡异。
她闲闲倚着美人靠,忽地朝外扬起瓷碗,半碗鱼粮统统撒向池塘,一池碧水陡然沸腾,百千锦鲤争相夺食,一时吵闹不堪。
她咯咯发笑,快岔气似的,“庄园那么大,你不会以为只有一个阿嫂吧?”
钟嘉聿眼神复杂,不亚于在周繁辉的佛堂与她乍然重逢。
从没见过戴绿帽还这般开心的傻子。
陈佳玉兀自发笑,兀自停止,痴傻之后才流露出一丝正常的低落,然后是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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