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绍军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来,他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叹息一声,说:“我是后悔过,我有段时间都怀疑儿子能见鬼这事是他们讨债找错了人,中午儿子说的那话我听着是真的惭愧,这么一小孩儿都比我当年有担当。”
“你还挺想得开,”贺菀也拿了个鸡蛋开始剥,把残留的蛋壳都仔细拿掉,又问沈绍军:“知道我‘听说’的这些事都是谁告诉我的么?”
“话说回来你们那个组的人怎么消息这么灵通,我们组里这些大老爷儿们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换两个人过来我用!”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贺菀抬头看他一眼,剥好的鸡蛋递过去,“老姜已经跟我诚挚道歉了,说当时是有意‘建议’我们去找那个大师的,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说沈老师,你是真心大啊。”
沈绍军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贺菀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把鸡蛋往桌上一放:“你知道你闺女在做多危险的事吗?”
“这闺女像你啊,”沈绍军直呼冤枉:“打小主意就大,又讨人喜欢,真要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上哪儿知道去!”
“沈老师,合伙骗我是吧,”贺菀怀疑地瞪他一眼:“好哇,我就说要是没有你们组的支持她上哪儿做那些实验,上次她跟我说什么跨界合作,我忙昏头还真信了!”
沈绍军伸手想拿那个鸡蛋,又被她一手抓住手腕,于是委屈道:“鸡蛋都不让吃了?”
“说清楚再吃!”
“不是,贺老师你也讲讲道理,”沈绍军为难地说:“奥非的专家组是什么样的人咱俩都很清楚,再说了,她面对的敌人是整个奥非,不单单是奥非生物,而且她在做的是一件非常正义的事,虽然很危险,但她爹我也不是吃素的,她妈也不是——”
“行了行了,”贺菀又没憋住笑,“你别看我现在笑得出来,刚知道的那天我吓得一整天都不知道哪儿是哪儿,沈老师,以后这种事情别瞒着我,我就这俩孩子,别吓唬我了,起码让我心里有个底。”
沈绍军对她比了个“ok”,“先开会了,你去睡会儿吧。”
“睡是睡不着了,为这事失眠好几天了都,”贺菀叹了口气,收拾好鸡蛋壳起身,出去临关门的时候脚下一顿,她想了想,还是回头对沈绍军说:“沈老师,虽然我不支持先斩后奏,但是,这件事我支持你。”
高考那两天林嘉木还是没见到蒋谷兰,但是他们通了电话,蒋谷兰被林舟送到隔壁市郊区的一个疗养院暂住,林嘉木说考完试收拾好就去陪她。
这事林嘉木也和沈钦林梦槐讲好了,沈钦说想一起过去,林梦槐还是头一次明确表示了不赞成。
“我妈那个人很传统的,你现在别去,上次林舟闹得那么大,很难说我妈到底知不知道你俩这回事。”林梦槐站在寝室门边看他俩收拾东西,说着又问:“你们感觉考得怎么样啊?”
沈钦抬起头来答她:“还行吧——那我不说我是谁行不?反正阿姨没见过我。”
“算了,别去了,”林嘉木把书整理成高高的一摞,想了想说:“以后时机成熟了再说吧,要解决的下一件事不是我们这个事情。”
然后他们同时看向沈钦。
沈钦收拾好行李箱放到一边,手机拿出来犹豫了很久才说:“我上次听我爸妈说,现在已经在查奥非了,但我姐这几天什么都没跟我说,我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你们说我要问她吗?”
“问啊!快问,就说我逼你问的!”林梦槐凑到他旁边催促他,林嘉木也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他在两道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打通了沈冬的电话。
沈冬那边背景音很嘈杂,一句话讲过来能让人听懂的也没剩几个字。沈钦刚想挂了重新打,她的声音又突然变清晰了:“钦钦,小木在吗?”
“在啊,姐,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信号不太好,”沈冬话音一顿,接着说:“那天我们前脚找到秦老师给的地址,后脚警察就来了。”
沈钦与林嘉木对视一眼,他又问:“警察怎么突然……”
“黄娟的录音证据被警方采纳了,上一级驳回了当时的结案报告,要求重新调查车祸原因,森高提供了车上所有人的名单,当年是按雨天路滑侧翻坠崖结案的,现在是——”
沈冬那边又安静了两秒,她像是十分犹豫,再三思虑后才接着说:“现在是已经掌握了林舟个人犯罪的证据,要从范主任的死开始调查了。”
她话音刚落,林嘉木的手机就急促地响起来。
“怎么了?小木,谁给你打电话了?”
沈钦凑过去看了一眼,“姐,是他的大伯。”
沈冬又一次沉默,但这次很短暂,她像是迅速理清了思路,言简意赅地叮嘱林嘉木:“小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知情的,没有到宣判的那一天,林舟都有可能全身而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沈冬姐,我会处理好的。”
“……这件事会牵扯很多人,周期会很长,我们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有什么问题再给我打电话。”
挂断沈冬的电话,林嘉木马上接起林帆的电话,刚一接通,就是林帆急迫的声音:“嘉嘉,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尽管他已经尽力让自己讲话听上去很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