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母亲留下的嫁妆。
桑萝道:“我让唤月取来。”
母亲在去世前,其实已经大抵猜到了有个凉薄又不顾家的父亲,自己的女儿会有多遭罪,因此她极力做了安排,虽然现在看来,大多是无用功,但好歹也是一个病中的母亲所能尽最大的力。
而嫁妆单子就是这其中的一份。
它被缝在了桑萝贴身穿的小衣里,所以才得益于幸免徐氏的狠手。
平姨娘只扫了眼,心里有了些数,就把那份开始泛黄的嫁妆单子还给了桑萝。
两人往徐氏禁闭的偏院走去。
平心而论,桑至对徐氏还是仁至义尽的,至少徐氏被关起来,但一日三餐有荤有素,身边还有婢子伺候,条件已经比桑萝那时好了不知多少了,可惜,很显然,徐氏身在福中不知福。
唤月把院门叩开时,就见徐氏在屋檐下坐得笔挺,那副冷淡威严的模样好似她如今坐得还是正房那把椅子,外面候着如云般的仆从等着回话领对牌。
她望着桑萝的目光也一如既往,即使那目光在触及到平姨娘时有过短暂的停顿,可是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摆上谱了。
桑萝才不理会她这一套,对平姨娘道:“不好意思,她不是很知礼数的……”
这一句话,直接把徐氏绷着的神经弹断,她冷冷道:“什么叫我不知礼数?只要老爷一日不休我,我便还是你的母亲,你不过来见礼,难道还要我起身拜你不成?”
至于平姨娘,她撇开眼,很不在意似的,提都不愿意提一句。
平姨娘徐徐笑了,道:“大姑娘,夫人说得对,该守的礼数还是要守的。”
桑萝点点头,道:“母亲连这样的小事都讲礼数,看来在其他地方更是恪守了。”
两人一番哑谜打下来,闹得徐氏有些一头雾水,就这样先看桑萝行礼,再看平姨娘。
她原本最在意得就是平姨娘,如今终于逮着机会,一定要让平姨娘明白她的身份地位。
虽则她如今与弃妇无异,可是徐氏一想到她在上京辛辛苦苦帮桑至带前妻留下的孩子,独守寂寞时,这个妾室悄然进了将军府。将军府没有其他女人,因此这妾室想必也主掌着将军府的中馈。
一想到平姨娘迄今未给她这个正妻奉过一盏茶,更没有请安伺候过她,还能在锦端像个主母一样招摇过市,徐氏便气得牙咬痒,连看桑萝都多了几分顺眼。
徐氏眼里仍旧当没有平姨娘这人,只盯着桑萝看,桑萝却丝毫没有眼力见的,并未行礼,而是道:“母亲既然如此知礼数,那也该知亡妻留下的嫁妆最后是要尽数留给亡妻的孩子的。”
她把嫁妆单子取出来,在徐氏面前徐徐展开,发黄的纸页证明这份单子的一手性,注定与篡改无缘。
徐氏的脸色僵住了。
桑萝曼声道:“还请母亲一一归还。因为这份嫁妆日后我要带去燕王府的,这事关桑府的体面,是以若有一分损耗,我就从母亲的嫁妆里找回来一分,想来父亲也是会同意我的做法的,是不是,母亲?”
第十九章
望着徐氏僵住的脸,桑萝倒是感到了阵久违的痛快。
早亡的前妻只留下大笔丰厚的嫁妆与一个根本守不住钱财的孩子,简直与金库大开门无异,徐氏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所以桑萝很早就知道,徐氏母女是如何把那些嫁妆给拆得七零八落吃到肚子里,并且再也不肯吐出来还给她了。
可笑的是,上辈子她被赶离桑府的时候,她还存几分可笑的期待,以为那毕竟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与桑府无关,她理当能拿回。
结果,桑至就回了她三个字,你也配?
桑府府门阖上时,桑萝还记得徐氏是如何向她露出得意的胜利者姿态。
但这一切都是过去了,她重生之后,甚至还忍受了一桩不情愿的婚事,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取回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