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域在假山后听得那叫一个如坐针毡。他真想跳出去好好教育一下这个粉衣侍女:第一,是孙奉源狼子野心带着异兽潜入首都图谋不轨,如果不是他机警通过驿馆的采买发现破绽提前捅破,还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遭难。她最珍视的父母兄妹搞不好也在其中;
第二,杀掉孙奉源的分明就是她崇敬无比的城主大人,他的便宜老爹。他爹现在应该还在世呢,轮不到他父债子偿。更何况宋丞威也不是他真爹,那就是个npc,玩家怎么就突然背了这么大一口锅;
第三,白召城连异鬼王分身都敢弄出来,摆明了就算没有由头都要打天庸。宋域只是撞在这个档口上了,事和他没关系。
有这么一瞬间,宋域突然体会到所谓的“祸国美人”的感觉。在时代的洪流面前,她们往往是没有决策权的,却被所有人当成了那个主观导致这一切的人,推出来斩首。就好像没有她,一切都能太太平平一样。
上一周目宋域秒天秒地屠一座城都不敢说自己有这么大能耐好吗?
宋域的思想境界和他的怨气两名侍女显然是无法感受到的。那粉衣侍女情绪十分低落:“如今二少爷和大小姐也都离开了,宫中只留了我们这些最低限度的奴婢。这样的日子又能维持多久呢?若来日城破,姐姐,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这几句话里带着一丝寒气,令绿衣侍女不寒而栗。但她们毕竟同为留到最后的姐妹,感情深厚,她还是搂住了粉衣侍女叹道:“白召使妖法,必不得上天庇佑。如今国公爷已亲率平安司去往前线,想来不日便会有捷报。”
宋域眼睛一亮。林听不在?虽说林听的势力必还会严密地监控着他和宋丞威,但本人不在,宋域并不觉得那群人能奈何解南石多少。那他岂不是来去更自由?
只是天庸和白召的战事惨烈程度已经超过了宋域的想象。白召的异鬼异兽已经如此招摇了,那白召城就没想过后果?还是根本已经不在乎后果,要的就是一个势在必得?
假山缝隙的空间有限,解南石跟宋域离的极近,自然也能看见他面上的愁虑,思索片刻传音说道:“你父亲是天庸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即便是异鬼王本体也不敢轻易来犯。你此番不正是来救这颗定海针的?”
解南石这个人一向做的比说的多,宋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他这般宽慰,整个人愣了半晌,方才笑道:“你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来完成主线任务的。”
交代完了剧情,两名侍女便走远了。解南石也不耽搁,抓着宋域几个起落便到了城主的寝宫外。来路上,宋域的心也越来越沉,虽说有两个侍女提前吱声,但眼看着偌大的宫廷根本没几个奴婢,宋域的心中还是有一股难言的悲凉。
另一方面,护卫的人数却显得很多。每人脸上都是肃杀。或许他们都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天庸最后值得守护的地方。
寝宫还是老样子,门窗紧闭。但这些并难不住解南石。趁着护卫一个恍惚,他带着宋域直接冲了进去。开门关门都没怎么发出声响。那护卫也吃不准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想着寝宫还有阵法维护,既然阵法没有示警,或许真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解南石也感觉到了这一阵法。这让刚进屋子就感觉到一股偌大的阻滞的解南石浑身紧绷。但紧接着他就感觉到宋域拉着他的手上似乎传来了什么,令他穿过了那一层无形的帷幔,极其顺滑地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宋域也有点恍惚。
屋里久病的甜腻气息比起他上次来似乎要更刺鼻一些,更带着一份令人窒息的死寂。这些气息因两人的闯入而缓慢地流动,也自然敏锐地被人察觉。
“既然都来了,还不现身,是要我请你们吗?”宋丞威的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是一阵布料窸窣的声音。
解南石没有犹豫,直接踏出藏身之处。宋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跟了出来。
宋丞威撩开床榻上的纱帘看向两人,在看到宋域毫发无损的站在他面前时,面上多了一丝欣慰,随即又变成了不悦,说出口的话虽然底气不足,却自带了几分严厉:“你已经不再是天庸的少主,难道安辰没有跟你说,不要再回来了吗。”
这老头也是真的倔,宋域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心这会儿反而落实了,随意扯了把凳子便坐了下来:“你跟她说有什么用?你说我不是天庸的少城主了,那我为什么没听百姓议论过?说到底你就是在家说两句气话,没有给出明确脱离亲子关系证明。”
宋丞威只觉得宋域此番离开后多了不少自己听不懂的话。他自知时日无多,多少不耐烦最终都平和下去。他从床上起身,缓慢地走到桌旁。他的衣袍极其宽松,拖着地,令他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幽灵。
“吃完就走。”宋丞威掷地有声,便已坐下伸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