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挺硬气。”梁寻知又讽她。
盛栀夏早就习惯了,懒得理他,但眼睛一抬看见他那阵势,实在没能控制住:“您把脚放下去!我刚擦的桌!”
这怪大叔就像故宫里的老橘猫,一人占了大半个沙发,双脚还搭在茶几边上,脚上两只不同色的厚毛袜,手里翻着一沓纸稿。
“囔囔什么?再擦再擦!”他摆摆手,使唤人还搞哲学这套,“人生么,不就是反反复复,哪儿有一帆风顺的。你这丫头就是笨,不懂!”
“”行,她笨。
懒得计较。
“反反复复哟——”梁寻知靠着软枕闭上眼,又开始叨叨,“反反复复,真真假假。凡事儿起了又落还能起,这叫反反复复。而有的人呐,只有五分的情,却能拎出十分的好来蛊惑人心,这叫真、真、假、假。”
——真真假假。
时间流逝,太阳已经偏下山去,阳光透过窗格,薄纱一般落于电脑键盘。
盛栀夏垂眸看着指尖,一道橘红色暖光隐隐褪去,像抹去一个姓名。
回过神时笔记本突然蓝屏,修好的照片未能保存。
傍晚陆哲淮来接她,她在副驾驶尝试重启笔记本,等了半晌它终于复工。
屏幕加载完成,下一秒连上手机热点,她点开最近常进的门户官网例行查看。
以为和往常一样希望落空时,心里期盼之事却早已赶到。
“陆哲淮。”她愣愣盯着屏幕,许久才说,“我被录取了。”
陆哲淮单手转着方向盘,闻言看她一眼。
这个消息值得一个庆祝仪式,而他一如既往地平静,不知是否早有预料。
“好事。”他说。
的确是好事,她想都没敢想,自己真的会被这所大学录取。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沉,好像人生要步入新的轨道,难免茫然。
接下来四五年要如何去走,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她开始反复思考,但整个人好像掉进漩涡里,怎么都拿不到一个答案,只能任它在脑海沉浮飘摇。
“怎么心事重重的。”陆哲淮将车子停在一条无人经过的道路旁,伸手揉揉她头发,“我陪你过去,下周就让人提前找好房子,在学校附近。”
盛栀夏扭头看他,半晌才问:“这是一个承诺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陆哲淮语气淡然,但抚过她头发时,给她的依旧是温柔与偏爱,“不是答应过你么?怎么不算一个承诺。”
这么一个世家子,要为了一个刚满十八又离家出走的女学生放低姿态,做一份“陪读”的活。
假如从别人口中听见,她是不信的。
但这件事情,如今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从前她多么容易相信别人,相信叔叔挂完电话就到院里接她回家,相信爷爷总有一天能待她好一些,至少不会捆绑她一双手,转头又将她扔进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