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姑娘,朕看你左手题字极为熟练,书法也极是出色,是师承何人?”皇上突然发问。
寒雁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皇上,臣女不曾被人教导,而是曾祖父曾经与臣女讲述沙场之事,臣女心中感慨,后臣女五弟一心想做一名英雄征战沙场,偶尔与臣女谈论,臣女受了启发,经常题写一些有关边塞的字画聊以自煨,今日献丑,恐怕污了众位大人和夫人小姐的眼睛,惭愧的很。”
她虽然姿态天真可爱,说起话来却是头头是道,让人觉得娇俏聪慧。皇上沉声道:“庄老大人曾经也是大宗的一员猛将,当年战场英姿矫健,如今你五弟心系武道,应当好好引导,日后为我大宗江山出力。”
不用想也知道庄仕洋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他向来重文轻武,骨子里瞧不起那些拿刀拿枪的武夫,可是今日的赞誉,全都是凭借着武夫的英名而来。本来皇上问起由来,庄仕洋以为寒雁会将全部功劳推在父亲教子有方上,可是她的回答里,竟然一句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到,让他的同僚怎么看他,他的脸面往哪里搁!
寒雁见引导庄寒明的目的已经达到,见好就收,笑道:“臣女定不负皇上所望。”
皇上见她面对自己时不像别个千金小姐吓得瑟瑟发抖,反而应答自如,若不是新机太深,就是一派天真完全不知恐惧为何物。现在看来,此女胸中坦荡,倒是不像第一种,应该是心思纯良的聪慧之人,目光不由得深沉起来,庄仕洋居然养出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儿?
“传朕旨意,庄家四小姐冰雪聪明,献礼有功,特赐沉香拐拄一根,伽楠念珠一串,福寿绵长宫绸四匹,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吉庆有鱼“银锞十锭,分御制新书二部,宝墨二匣,金,银爵各二只,表礼按前。金银项圈二个,清钱一百串。”
这一番赏赐下来,座中小姐夫人皆是看红了眼,寒雁今日实在是好运连连,先是得了太后的赏赐,又被皇后另眼相待,如今皇上都称赞有余,这个貌不惊人的庄家四小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邓婵和庄寒明都是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庄寒明,整个人都骄傲自豪起来。而一边的周氏和庄语山,则是狠狠的瞪着寒雁,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咬着牙不让自己的表情太难看。
寒雁跪谢:“臣女谢皇上赏赐。”心中却是暗自忧虑,此时皇上的赏赐虽然可以让别人在短时期内不敢轻瞧了她,可也为她惹来不少麻烦,现在那些小姐们嫉妒的眼光就快把她吞没了。
李佳棋咬着嘴唇,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不平静,明日起,这宫宴上的事情传到市井之中,恐怕这京中才女的名头就要换人了!
寒雁顶着众人的目光回到筵席中,邓婵兴奋的拉着她的手说话。
男眷上的众人却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庄家四小姐感兴趣起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才华横溢的小姑娘已经引起不少公子哥儿的兴趣,虽然看着年纪小了些,再等几年也无妨的。
宫眷那边,七皇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坐回原味的寒雁,扣了扣酒杯,一个身穿褐色短衫的小厮立刻上前。他微微一笑,轻声吩咐:“立刻去查庄寒雁的身世。”
那褐衣小厮离开后,守候在宴厅外的沐风从梁上一跃而下,跟着那小厮消失在夜色中。
寒雁经过一番折腾,右手手背更加疼痛,就在这时,一个穿青色褂子的清秀婢女走到她身边,垂首道:“庄姑娘,这是我家主子送来的膏药,可医治手伤。”
寒雁一愣:“你家主子?”
那婢女含笑回头,寒雁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不禁心中一窒,只觉得脑中瞬间空白,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
朝她微笑的,正是今晚一直刻意回避的,世子卫如风。
寒雁先是一愣,迅速回过神来,低下头捏紧拳头,虽不清楚卫如风的目的倒底是什么,眼下这种光景,这药品于公于私,都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遂抬起头,冲那婢子笑了笑:“承蒙公子担心,只是小女已经无事,药物珍惜,小女不敢接受,烦请公子收回。”
那婢子似乎没想到寒雁会这么说,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寒雁已经端起茶自顾自啜饮起来,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那婢子呆了呆,只好又悻悻的回去了。
待那婢子离开后,寒雁才悄悄松了口气,冷不防对上邓婵的贼笑:“老实交代!”
寒雁道:“交代什么?”
邓婵眨眨眼:“卫王世子怎么会给你送药来?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寒雁心中也是狐疑,这一世,今日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见卫如风才是,他突然送药来是什么意思?朝邓婵摇摇头,寒雁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今日我是第一次见他。”
邓婵见她不似作假,想了想,便又笑开了:“该不会是他对你有意,卫世子是京中才子嘛,方才见你那般才华,倾心也说不定,这不,才会送药来关心。”
寒雁正色道:“这种话也是能胡说的?我与卫世子,只会是陌生人而已。”心中却打起了鼓,上一世庄语山也的确说过,卫如风是惜才之人,本身极富有才华,因此对其他的才人们惺惺相惜。所以后来她才会刻意的在府中看书写字,期望自己有一天能入卫如风的眼。只是眼下,卫如风突然送一瓶药过来,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那副字画让他起了惜才之心?
邓婵拖着下巴,奇怪的看着她:“说起来卫世子与你门第也算相当,人品才貌皆是上层,你真的不动心?再过两年你便及弈了,亲事也须早得准备。”
邓婵说话向来大胆,寒雁倒也不介意,只是叹息道:“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如何动心?仅凭一面,未免太过草率。姻缘,可遇不可求。”
邓婵微微一愣,只觉得寒雁说这话时的神情太过陌生,而她的话语里又似历经了风雨,加上今晚的种种,这个自小的朋友,竟然让她有几分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