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和自己爸妈的消息对比之下,如果遮掉对话框的昵称,很难说谁是她的真正父母。
这时候她就无比羡慕叶渐白。
是不是太轻易获得爱的人总是不在乎爱从何处来,又流向哪里,不必费劲争取,好比穿着雨靴踩过一地碎玻璃,就算爱被碾碎也不会觉得惋惜,反而会微笑,感叹清脆的碎裂声音动听。
她嫉妒、痛恨,却又迷恋这份残酷的从容。
隔天,尤雪珍认真地用备忘录把长寿面的做法写下来,截图发给孟仕龙,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除夕夜那天大概没办法去做面了。
从早餐店那天后两人一直没怎么聊天,偶尔有一次是孟仕龙主动找她,他看见了袁婧回家的朋友圈,担心她又要一个人。
尤雪珍不想再撒谎,直说,其实这阵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殡仪馆,已经习惯了。
他沉默很久,回复说:知道了。
没有问她为什么,没有抱怨,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分外冷淡的三个字——知道了。
尤雪珍觉得自己有病,一整天都吃不下饭,光咀嚼着那三个字就嘴里泛苦,直到晚上出门前再度收到孟仕龙主动发的消息,很神奇的,她嘴巴里的苦变成了噼里啪啦的跳跳糖。
龙:「那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按照你的菜谱做了,但味道感觉不太对」
龙:「你方便教我一下吗」
尤雪珍啪啪回复:「白天ok!」
龙:「早上怎么样?我去接你下班,正好做完当早餐吃」
龙:「不要饿着肚子睡觉,飙哥」
尤雪珍一愣,尔后嘴角忍不住扯动。
珍知棒:「某问题龙小弟」
快天亮时分,孟仕龙如约而至。
不像上回是半路撞上,这回正正好等在门外。过了得快有两周,天气日益转冷,他穿了一件丑丑的棉衣,里面是圆领的白色t,脖子上挂了条围巾,松垮垮的。
他朝她说了句嗨,尤雪珍也回了句嗨,两人口中的白雾在空气中缠做一团,气氛却像白雾融在空气中慢慢消散,有种无所适从的空白。
他们保持着一前一后的微妙距离往山下走,聊着并不重要的天,几乎都是她问他答。
她问他煮面的食材有没有备,他回答顺路去早市买。她问最近有没有尝试通讯无线电,他说后来连了几次,但没有联到想联的人。
尤雪珍张开嘴又闭上,他反客为主地发问她:“怎么不问我想联到谁了?”
她搓了搓手指:“哦……谁啊?”
“一个很有意思的大哥,说自己以后的梦想是把信号连到宇宙。”
“哦……哦。”
好险,差点自作多情了。
这些天困扰自己的那个想法——孟仕龙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大概就和这个问话一样,根本就是乌龙吧。
那些压着的想法跑走了,心头一松,也变空了。
她裹紧衣服,两人走到山脚,上车时孟仕龙把围巾摘下来,不由分说圈到了她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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