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似乎连哭腔都有了。
谢长明的眼睛尖,又被小秃毛折腾多年,对这些特别敏锐,方才确实看出来小长明鸟的左翅略单薄了些,似乎是少了几根翎羽。
但是如果照实回答,他怀疑小长明鸟真的要泪洒当场了。
不如转移话题。
谢长明道:“你不是为了破魔,才将羽毛拔下来当箭的吗?这样想来,那些羽毛也算是……得其所。”
“你又不用原形示人,过段时间,羽毛又长回来了。别人不会发现。”
盛流玉似乎有被安慰到,放缓了语气:“也有些道理。你不许和别人说。”
谢长明继续道:“当时为什么要去山顶?不知道危险吗?”
现在的盛流玉侧卧在床上,从脖子以下都被裹得好好的,因为嫌冷而点了火炉,要嗑剥好了的松子,吃送到嘴边的仙果。
盛流玉皱了皱鼻子,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也没办法,我是长明鸟。”
他不再说接下来的话。
谢长明能猜得到他的意思。
因为是长明鸟,是神鸟,所以要保护别的人。
即使盛流玉只是一只很娇气、很怕痛、很珍惜羽毛的小鸟,却会爬上山,拽下翅膀上的翎羽,注满鲜血,用翠沉山射碎阵眼。
盛流玉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些?那我昏迷前看到的人是你呀?”
谢长明:“嗯。”
盛流玉想了片刻,偏过头,往床内侧缩了缩,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小半张脸,像是在躲避什么。
谢长明垂着眼,能看到他微微翘起的嘴唇。
他知道了。
不是躲避,而是害羞。
谢长明听到盛流玉很小声道:“那你,你长得也不差。”
接下来的话更小了,几乎是刻意不想叫别人听见。
“很好看。”
谢长明皱起了眉。
幼崽似乎会这样,爱恨和喜怒都很简单。
会因为奇怪的、莫名其妙的小事讨厌一个人,也会因为别的事而要依赖上一个人。
这种事会突然发生,就像无意间沾上的松子味,也像是此时此刻。
盛流玉问:“你那天不是有课吗?怎么会去朝周峰?”
他顿了顿:“是去找我的吗?”
谢长明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看到盛流玉从被子里钻出来,朝谢长明的方向看去,脖颈微微伸长,背脊的线条绷紧,是怀着希望又紧张的姿势。
似乎只要谢长明点头,这只小鸟就会信任他、依赖他、落到他的肩头。
因为这是一只没有人喂养过的小鸟,很好哄,也会轻易地被陌生人的小恩小惠打动。
可谢长明是不会养第二只鸟的,他不会成为另一只鸟的饲主。
于是,他将灵石举到嘴边,很郑重道:“是去找你的。如果你丢掉了,被掳去魔界,我就没办法找族谱了。”
小长明鸟低下头,慢慢地缩回了被子里,很轻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