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今的这个地方,再说是“王帐”也并不妥帖了。
一座巍峨恢弘的王宫赫然在他眼前拔地而起,楼宇殿阁无不辉煌奢华又威严至极。
奴婢们告诉他说,这就是女可汗的住处。
从前的喇子墨国君主有一种类似于“四时捺钵”的习俗,捺钵是别族母语里皇帝行帐的意思,四时捺钵,就是一国君主和王公大臣们几乎不会定居,而是随水草,逐寒暑,往来游牧渔猎。
所以他们不修建宫殿,而是使用王帐作为君主居住之地。
什么时候要启程前往下一处地方了,就直接拔了王帐走人了事。
不过,如今的神烈可汗却废弃了四时捺钵的旧俗,而是选择了定居。
设定了一个长久不会更改的国都,也营建了自己的王宫,仿照大魏的汉人风俗,完善了本国的官制。
只是臣下们还是会下意识地称呼此处为“王帐”罢了。
国都风貌,和当年其木雄恩离开的时候,已经很不一样了。
——可是当年他最后一次离开国都王帐的时候,母国的可汗,还是他的兄长啊。
可是其木雄恩眼下并没有资格去想这些。
他和那些随行打包一道送来的“男宠”们,全都被安排进了王宫之内的一处名为“拙月阁”的宫苑之内居住了下来。
带他们过来的是一个姓陆的女官,汉人模样,板着一张脸,眼睛却是十分不屑地朝天上看的。
“今日带你们过来,就是告诉你们,日后我们喇子墨国日月分明,可汗陛下如骄阳凌空,是咱们必须尽力服侍的主子。你们呢,若是能够侥幸承宠,就是可以沾染可汗恩赐的一丝月光,若是连这点月光都沾不到,叁年五年的,不如死了算完。”
这位陆女使的汉话和他们喇子墨国的母语都说得十分流畅,所以她将这段话用不同的语言说了两遍。
说完后,陆女使朝着天上看的眼睛又低下来瞥了其木雄恩一眼。
“你们这些人,往后只管尽心学习侍奉可汗的本事就行了,若是还有什么人,想着歪门邪道攀附旧情然后便张狂起来的 ,一律拖出去打死算完。”
其木雄恩平生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从年少时征战于马背之上做一个武夫开始,他就从未怕过死。
不怕自己战败,更不怕自己会死。
可是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战败之后,自己将会面临这样的极致羞辱和折磨。
陆女使说完后就走了,而随着其木雄恩一起回来的所谓男宠们,其实多半都是战俘。
他们当然也不可能这样真心回来成为女可汗的什么禁脔,所以此刻都是一片的垂头丧气、气氛低沉。
但不同于他们这些人所经历的极致的身心凌辱,拙月阁里还住着另一群斗志高涨、正当青春的俊逸秀美男子们。
面对从前这位“曳迩王”的归国,他们自然少不了一番刁难和满怀着恶意的试探。
“他就是我们大汗的叔父?”
“如今也被我们汗王纳为妾室了?”
“他和汗王从前还有情分在,若是他一回来,汗王再也看不见我们这些人了怎么办?”
“看他生的就是个不安分的样子,恐怕是很会争宠的吧?”
“不知那根东西掏出来,会不会比我们的还大一些……”
洋洋洒洒不堪入耳的话一重接着一重地跳进其木雄恩的脑海中,让他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这个世界在他眼前都开始变得不真切了起来,让他恍惚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这些所有投射在他身上的视线,好奇的,不屑的,鄙夷的,探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