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们看。”
他走到窗户面前,打开一条缝隙,又向众人招手,于是那些客人也心有奇怪的聚拢过来,人贴着人,身挨着身。
挤一挤,腾个位。
自古以来,爱看热闹就是人们的天性。
但此时却不一样。
靠着近的一些人,本来还是挺好奇的,他们凑着头,转着眼珠子,咕噜噜的,闪着眸光,从那打开的窗户缝隙中看出去。
随后,他们眼中的好奇之色,就都消失了,剩下的全是惊恐。
他们看到了惊人的景色,他们面色瞬间煞白,浑身止不住的打起剧烈的哆嗦!
此时,万历二十五年,六月十八日,一更二点。
天地已经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
传铃的“人们”,从内城的长安右门,走到了正阳门,在这个时候,走出来了。
铃声,越来越近。
而那些持铃人,也被这些暗中观察的凡人们所看见。
那些传持铃铛的人,多数为黑衣、白衣,他们提着灯笼,持着铃铛,拿着锁链、朴刀,神色庄严,不带有任何的表情。
有一人青衣持簿,牵棕红大马,披头散发,两脚上的黑筒长靴,几乎到膝盖。
而除去这些传递铃铛的“人”之外,还有蓝面獠牙的巨汉,浑身斑斓的猛虎。
就这样诡异而恐怖的组合,在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提灯摇铃,四周空空旷旷,这些人行走之时,身上还有幽蓝色的火光。
“那,那些是什么东西?”
客人们把自己的声音压的很小很小,也尽量保持着完整的语句,有人甚至直接退回去,浑身抖动,面色惨白无比恐惧。
“鬼,都是鬼!”
“说什么胡话,这些才不是鬼,他们以前是人,现在是神!”
那小胡子朝鲜官的目光中带着兴奋:“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吧,在其他地方,恐怕看不到这庄严景色。”
“阴司出行,百鬼奔逃!”
“青衣持簿,散发,黑筒长靴,牵一匹棕红马是夜游神!”
这小胡子朝鲜官非常激动,自顾自的对那些客人们讲解,比起这些明朝人还要更懂大明京城的情况:
“你们知道,为什么顺天外城有七十二红铺,却有七十六个铃铛?其实过去是七十八个,而现在的七十六,乃是代表阴司七十六司!”
“起更时,阴司出行,从东岳庙进入内城至皇城,巡游顺天。凡人此时出去,若是冲撞阴司,阴气入体,则百病横生,甚至会暴死街头!”
客人们纷纷称奇,虽然他们的面色依旧很难看,而此时那客栈老板,这位蓄着短白胡须的老人则是夸赞朝鲜官员道:
“您对我们这里的事情怎么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