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柳姨娘隐隐有发怒的趋势,一旁的褚芊好心道:“算了,莹儿,你别为难娘了,这件事情牵扯到漕帮,连祖母都无力阻止,娘又怎么能说得上话呢?你也知道,祖母素来是最疼大哥哥的。”
听到最后一句,褚莹整个人瘫了下去。
是啊,连老太太都没有阻止,事情一定是很严重了。
她虽然鲁莽,却还不至于疯到去老太太面前闹,因此反而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都怪那个时春分,要不是她得罪了漕帮,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褚莹擦干眼泪,恨得咬牙切齿,“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们的嫂子!”
“够了!”柳姨娘没好气地打断道:“你管人家配不配?要不是你搞出这么多事,我们母女三人怎么会在褚家如履薄冰?你不要忘记娘将你从柳庄接回来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再为你大哥哥失控,娘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听到这个,褚莹吓得抖了一下,脸上又恢复了怯懦的姿态,“我……我知道了。”
见她被吓得不轻,褚芊安慰道:“莹儿,其实大哥哥被困,你该感到高兴才对。自大嫂进门以来,她遇见的所有问题都是由大哥哥帮忙解决的,如今大哥哥暂时被关,倘若她再遇到问题,那就没人可以帮她了,到时候我们只需等着她出丑就行。”
褚莹的眼睛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柳姨娘一眼,怯怯地点了点头,“没错,等就行了。”
柳姨娘哼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她们眼里闪烁着的精光。
——
对于各房所发生的种种,时春分自然不会知情,她在褚家没有眼线,也没有会帮她收风的战友,而她也确实没有兴趣去管其他房的事情,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搞好九苦茶庄。
昨天晚上,她就连夜把九苦茶庄的装潢图画了出来,交到狼毫的手里,吩咐他尽快将茶庄的装潢搞定。
除此之外,她也打听了一下褚令手中的其他生意,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狼毫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接交给了她一本厚厚的册子,里面记载了褚令手上的所有铺面,正在经营的和没经营的,铺子的伙计、方位、每年的利润应有尽有,说是她有空的话,随时可以出去巡查,反正这些生意早晚都是她的。
时春分的压力本来还没有那么大,摸到比《四书》还厚的册子时,整个人的表情便绷不住了,褚令才多大的年纪,手上已经有了这么多铺子,位置还不仅仅是在柳州,华亭、淮阳、巴蜀,甚至京都,整个昭国到处都是他的生意,光他一个人尚且如此,难怪偌大的褚家能稳居柳州首富的位置这么多年。
虽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但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难怪褚令说就算九苦茶庄亏了也没事,以他手上的产业,确实不把一间小小的茶庄放在眼里,但想是这么想,时春分仍然希望自己能担起褚家大少奶奶的职责,故而上午简单翻了翻册子,下午便打算出门去巡几家店,顺便跟各店的掌柜取取生意经。
在她出门的时候,余阿豹恰好来了,说是要跟她谈跑船的事,二人一拍即合,便一起上了马车。
才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余阿豹的脸上便多了几条藤条印,显然昨晚被大姑拿着藤条揍过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气。
余阿兔看见他这个样子,脸上难掩担忧,“二哥你没事吧,娘打你了?”
余阿豹扯了扯唇,勉强笑笑,“没事,我皮糙肉厚,还怕她打?”
说着,他望向时春分,局促道:“那个……表妹,咱们是一家人,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不管爹娘答不答应都好,跑船一事我都不想错过,所以这次前来,我是想请你知会大公子一声,只要他同意,我随时都可以上船。”
时春分皱起了眉头,“你想先斩后奏?”
余阿豹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他本以为就算时翠不答应,余大勇应该也会支持他的,没想到余大勇那人虽然贪钱,却也怕他在海上出事,竟难得地跟时翠统一战线,不准他干如此危险的营生,所以他才把心一横,决定破釜沉舟。
时春分听完他的话语,很快摇了摇头,“不行,此事关系重大,没有大姑和姑父的允许,我不能擅作主张。”
虽然她信得过褚家的船,但凡事总有万一,万一因为她一时私心,害得余阿豹出了什么意外,别说大姑他们不会原谅她,就连她自己也很难面对自己。
余阿豹脸色一僵,挫败地扯了扯唇角,自嘲道:“也对,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
见他整个人颓了下来,余阿兔立即安慰,“二哥,你别这样,表姐又没说不帮你,只要你劝服爹娘就行了。”
“劝服爹娘?”余阿豹嗤笑出声,“怎么可能?他们认定了我出海就会一去不回,根本怎么劝都没用!”
余阿兔眼珠一转,很快有了主意,“谁说没用?只要让他们知道,不让你出海,你就会生不如死,我不信他们还是不肯放人。”
余阿豹渐渐冷静下来,当场眯起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来一场苦肉计?”
余阿兔迅速点头,“我相信只要你的决心够大,没有人能拦得住你。”
时春分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二人密谋,一方面有些羡慕他们勇往直前的勇气,另一方面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论冲动鲁莽整个余家谁比得过余阿兔,怎么她突然之间就转性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余阿兔转过头来望向了她,“对了,表姐,你怎么看?”
时春分回过神来,平静地朝他们笑笑,“我又不算了解大姑和姑父的性子,很难给你们什么建议。”
建议给得不好,回头也是会惹祸上身的。
虽然是一家人,但时春分还是谨慎了许多,大概是因为之前在褚家三番两次地被所谓家人算计,她已经很难再毫无保留地去相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