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算是吧。”她淡淡道,“前两天梦到的,很多以前的事。有打人的,也有其他的。感觉好像……又经历了一遍。”
她的袖子因为胳膊交叠置于膝前而上移了一点,露出一小节白皙的上臂。
两年前的厕所隔间里,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投射在她的胳膊上臂,我从中窥见潜藏在胳膊内侧破皮结痂的褐红色月牙疤。现下早已没有当初刺目的红,只留下几个浅浅的,不同于周围皮肤颜色的白印子。
我最终还是伸出手,摸上去。突如其来的触摸让她瑟缩了一下,回头看我,面露不解。
没待她开口,我先说了话:“这个……是他掐的吗?”
她摇了摇头,收回视线,伸手往自己胳膊探去,顺着我停留在上面的手,食指和中指穿过我的指缝,抚摸胳膊上面的伤疤。
她的目光仿佛落在虚空中,陷入某种回忆,良久才答我。
“他打我妈的时候,我不能上前帮我妈,不然他会打我,我妈会因为护住我,被他打得更严重。
“后来,我怕我妈真出了什么事,就在角落头守着。只要我不出声,不干涉,这场混战就波及不到我,也就不会加深我妈受到的伤害。
“我妈被他踹到墙角,他的表情比恶鬼还可怕。我只能靠掐自己胳膊忍着,不这样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去拿刀。”
她平静说完一连串的话,向我道明伤疤的由来,一个沉重压抑的由来。
要有多愤怒,才能留下如此明显的印子。
十六岁的顾星南经历的,是我难以想象的。
那些过往就像此刻残留在身上的疤,一时半会祛不掉。总会在某天突然闯入生活里,砸得人一个措手不及。
小狗吃完了肉,跳到前方废弃的真皮沙发上扒拉破口,周围安静,少有人路过,静得只能听清小狗爪子划拉真皮的声音。
顾星南的视线没有跟着小狗移动,而是出神地看着地面,周身满是低气压。我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很难融进她的世界里,就如当初一样。
我认真对她说:“南南,他不会好过的。”
她笑得很浅,望着满是泥土砂砾的地面,说:“嗯,希望吧。”
也许她根本没有听进去,更不会在意那人往后的日子是什么样。这样的安慰很无力,也很无奈。
我收拢指缝,握住她的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环抱她。
顾星南看着眼前多出来的一只手,问:“怎么了?”
“比赛结束后,我每天下午都回家和你呆着。”
“真的吗?”
“嗯,骗人是小狗。”
————
我把顾星南从小巷子里拉出来,迎着即将消散的晚霞回了家。
今天回家早,赶上饭点,我和顾星南一起做饭。
她嫌我手笨不会切肉择菜,挑了个简单的活儿给我——洗饭盒。
我在百洁布上挤下洗洁精,擦着饭盒我才想起一件被我忽视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