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其誉朗声笑起来,看上去精神矍铄,丝毫不像一个癌症患者。他说:“这样挺好。你可以考虑得久一点,一定是个不错的折磨。”
“折磨?”他居然还幸灾乐祸。傅薇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了,“我看是折磨我自己多一点。”
付其誉像个长辈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来日方长,如果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慎重一点没什么不好。”
傅薇垂下眼眸。她的心情很朦胧,飘飘渺渺的一层好感,也许只是久居屋檐下产生的习惯和依赖。她以为这样的感情已经很轻,可是没有想到,在另一个人那里,连家庭都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事情。
祁叙那种人的心里……真的有感情吗?恐怕除了对待父母的亲情,对别人都是这么客观又直接。
傅薇低低嗯了一声,对付其誉点了点头:“我会好好考虑的。”
床头有一株盆栽的绿色植物,是周舫媛拿来的。傅薇盯着那片青翠的叶子许久,突然抬头看着微笑着的付其誉:“周舫媛的事……”
对方的笑容马上一敛,好像每一次都是如此,是一个每每聊起就一定会尴尬的话题。
付其誉缓缓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仿佛沉思着什么。
傅薇轻声试探:“你……还对她有感情的吧。”反过来,周舫媛亦是。
这样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相爱着的两个人,却不能够在一起,真是让旁观者都觉得很煎熬。
付其誉自己却淡然一笑:“她要结婚了。”而他说不定根本下不了手术台。
傅薇使劲摇了摇头:“你们这样不是办法的。她连来探望你都忍不住,你能保证她结婚以后不会再来找你吗?那时候你会放弃吗?到那个时候,你们两个的关系岂不是更加难堪,究竟你是她的婚外遇,还是她是你的情人?”
病榻上的人神色明显地一黯,久久沉默。
“说起别人的事情倒头头是道。”付其誉突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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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渐渐入春,气温缓缓攀升回暖,医院花坛里的花草也萌芽吐苞。
傅薇整天穿梭在同一家医院里,每次走过二楼时脚步都会加快,仿佛怕撞上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飞快地走上三楼,关上付其誉病房的门才松一口气。
付其誉每每不动声色地笑她一阵。
他的手术马上就要临近了,傅薇加紧了自传的撰写,终于在他手术前几天赶出了初稿给他审阅,说是治疗期间的陪伴礼物。付其誉欣然收下,每天她不在的时候就翻几页。他醒得久了精神其实并不特别好,细水流长地看着,一连看了好久也没翻过三分之一。
傅薇只说:“不着急。等你术后康复期间,无聊的时候再看。”
这句话里包含了美好的祝愿。
付其誉心照不宣地笑,看起她的文稿时更加一字一句,放慢了阅读速度,有时会就着她的词句跟她聊几句,说说笑笑,让她把脑子里那些烦恼都暂时抛开。
周舫媛一直没有出现过。傅薇怕她再次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惹怒了周家,就定时给周舫媛发消息,报告一些简单的情况。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但总算安了那位傲气却又放不下付其誉的大小姐的心。
有时候她会好奇,付其誉和这位大小姐,究竟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相知相恋的呢?
但傅薇心想,留着点故事,以后再讲吧。
这种害怕失去的心情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在潜意识里已经慢慢地接纳付其誉,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把他看成一位无话不说的亲人。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一种平淡的温馨。
她沉得住气。祁叙那一头,就不怎么温馨了。
在连续几天不见傅薇踪影之后,祁先生的光荣告白事迹终于还是被易白知道了。听他一笔带过地讲完,易白暴跳如雷,难得破口大骂:“祁叙你脑子有坑?这时候你跟她表白,她当然一时接受不了了。你就不能先把她骗回去再说么?!”
太阳从西边出来。祁叙罕见地抿了抿唇,居然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两周以来,他在术后恢复得很好,一向不想在医院多待的他已经准备回家休养,但傅薇却迟迟没有出现过,显然是在逃避他。于是养病的某人养着养着,养出了心病。
易白发完火,无奈地坐了下来:“……你真的看上她了?”
祁叙默然不语。
“兔子不吃窝边草啊!”易白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别的小姑娘还好说,说几句好话,送两朵花,以你的条件基本都能拿下。可傅薇不行啊……人家这么多年忍下来,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臭德行?”
“我觉得你这回啊……难咯。”易大律师作完判定陈词,恨铁不成钢地打听,“喂,你怎么跟她讲的啊?”恶魔的春天,真是让人无比地好奇。
但显然,某位自信心爆棚的祁姓先生完全没有把易白的忠告听进耳朵里,此刻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离家出走的傅薇小姐弄回家。听到易白的问话,祁叙随口把对傅薇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易白再次暴走:“你特么脑子真的有坑?!把结婚当合资项目使?!”
“我没有。”祁叙难得蹙了蹙眉,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她有权力了解我一开始的想法。但事实上,我知道对她的真实感觉。很可惜,她没有耐心听完。”祁先生对此表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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