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自己却不见了。
付其誉还沉沉睡着,傅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连进门的动作都轻缓了许多。彻底关上门,却迎面看见病房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一个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十指交握着,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来,正看见有些诧异的傅薇。
傅薇转过身,表情从错愕里恢复过来,向他淡淡一笑:“周先生?”
周舫媛不在,却放了个她哥哥在这里,这闹的又是哪出?
出于礼貌,周浴森也站起身,他比傅薇高一个头,显得十分高大:“久违。傅小姐。”
傅薇看了眼身后的祁叙,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而祁叙则干脆已经开门侧身出去:“我在外面等你,一小时内下楼。”他本来就不想再这个病房多留。
傅薇“嗯”了声,没有多留,等祁叙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回过身向周浴森一笑,扯开话题:“怎么没有见到周舫媛?她前两天可是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周浴森对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的作为已然习惯,无奈地一笑。这回幸好金礼恩保住了大局,周舫媛才侥幸逃过一劫,否则家里那边还真的不好交代。她那个任性的脾气是该改改了。
他轻声开口,话音十分诚恳:“舫媛她已经回家了。家里不准她出来,我只好替她来看看。”
“这样。”傅薇随意地点了点头。她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周浴森是不会为了单纯看望付其誉而来的,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后面的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周浴森顿了一顿,说道:“其实无论舫媛有没有婚约,他们两个都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出于无奈,来看看还有没有我能做的。毕竟是我们家亏欠他。”
傅薇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把来时路上买的水果放上付其誉的床头。一旁床榻上躺着的人的睫毛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沉寂。
傅薇笑容依旧,和周浴森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也是怕打扰到病人似的:“我明白,你也不容易。”
说白了不过是来撇清界限,周浴森只是把话说得委婉一些罢了。可,虽然所谓照顾和亏欠不过是虚伪的客套话,事实依然是摆在面前的。哪怕是傅薇这样半是局外人的身份,也知道他们这些大家族间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
落魄千金和文艺青年的小清新爱情故事,是连狗血剧都不会祝福的对象吧?
她只是希望周浴森能够快点离开。
周浴森明显也听出了她送客的意味,往床上一瞥,也心知肚明了几分。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静坐在那里几分钟,不知是在等付其誉醒过来,还是在酝酿措辞。但显然,在这个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需他再与那位病人有任何的交谈。
他懂得适可而止,佯装抬手看了眼表:“我也该走了。哦……上次我交给舫媛的文件你看到了吗?你知道的,她办事一向不怎么靠得住。”周浴森刚转身走几步,又回头问她。
傅薇仔细想了想,文件?
是很久远的事了。傅薇恍然过来:“……那个培训项目,还没有过期么?”
“没有。”周浴森的笑容有一种职业化的温和,“上一回向你发出提议的时候,项目还在启动阶段。这两天已经接受社会人士的报名和选拔了。其实和选秀节目有一点类似,但不会公众化,只是内部面试罢了。”
他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立刻告诉我。算是答谢你这段时间对舫媛的照顾。”
不难看出来,眼前傅薇的表情,对他的提议并没有那么排斥。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傅薇想起祁叙,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呃……能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周浴森笑着交代完,向她道了个别,很快出了病房。
傅薇还愕然地站在原地。而身后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在此刻已经睁开了双眼。
熟稔的温和嗓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很想去?”
傅薇被惊了一惊,立马回过身:“你醒了?”她着紧地盯着他的脸看,比从前苍白许多的脸色,气色仍然没有恢复,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付其誉淡淡笑着:“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醒了么?不然为什么赶他走。”他的声音依然有些虚弱,但总算说话没有磕绊。
傅薇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才总算放了一半的心:“我只是担心他不太懂你的‘尊重’。”看他装着睡以逃避和周浴森面对面地说话,就知道他的心意了。他总是用这种最温和却没有余地的方式拒绝着别人。
而他总是有着惊人的洞察力,竟然发现了她的用意。傅薇依旧有点为他难受。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懂。”付其誉的笑依旧像是冬日稀薄云层下的暖阳,清薄却温煦,“就像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
熟悉的说话方式。如果不是太熟悉他的履历,傅薇几乎要以为他以前是个诗人或者哲学家。这种拗口又矫情的语气。
傅薇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水果开始切,好像依旧是他刚刚住进医院时候的样子。只是期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太多人、和身份的改变,就连付其誉都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她试图用一种平淡自然的语气问起:“他们那边已经表态了……你呢?你也准备放弃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