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发生时,封卓鸣只看见一个飞奔而来的笼子,魔鬼鱼当时在哪,他没看见,所以是不是在爆炸之前他就已经全身而退了,保自己一命只是为了——让自己记得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过真的是这样吗?
他沉思着睁开眼,只看见岳蒙一人进来,岳蒙替他用棉签润了润嘴唇,又把床摇起来,给他腰后垫了两个枕头,全部安排妥当后在床边坐下来,问封卓鸣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封卓鸣睡不着,开始口述记忆中的细节。
“他说他想洗澡,还指定要去淋浴间,我就推着笼子去了。”
“我给电子锁设置了十分钟定时开机,他还没洗够十分钟,就爆炸了。”
“爆炸之前我一直看着他,最后,我们还吵了一架。”
想到那个飞奔而来的铁笼,封卓鸣闭上了嘴,岳蒙问他:“也就是说你们一直在一起,爆炸了他也没跑?”
封卓鸣说:“我不知道,我有记忆的最后画面是他把笼子朝我扔过来。”
“扔笼子?”岳蒙疑惑,“他没在笼子里吗?”
那时封卓鸣记得自己听见了锁舌弹出的声音,至于余声是不是真的跑了,是不是做了扔这个动作,现在记忆有些失真,他不敢确定。
“那很有可能他在爆炸之前就逃掉了。”岳蒙推测说,“不对啊,如果是那样的话,迟川为什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
封卓鸣:“迟川?”
岳蒙转述了唐礼佑在电话里的话,唐礼佑去找凯撒的时候,迟川已经先一步跑向火场了,搜救时也很慌张,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让凯撒闻了好几次,唐礼佑当时思绪混沌,以为是队长的东西,就没细问。
“他应该在找魔鬼鱼。”封卓鸣说。
他不认为迟川会慌里慌张地解救自己,可余声对他来说意义却不同。
“怎么,秘密行动没告诉内奸,怕他走漏风声?”岳蒙试着推测,“还是说,内奸换成了别人?”
封卓鸣知道他指的是矫宏禄,那口钟是他搬进来的没错,但封卓鸣总有种直觉,二货局长这次是替人背锅了。
“那个钟是什么来头,查到了吗?”
岳蒙:“是之前就在那间办公室的摆设,咱们来之前它刚好去送修。”
封卓鸣使用的房间原本是上任局长的办公室,本来矫宏禄应该搬进去的,但他当时以办公地点超规格为由拒绝了,房间就一直空着。
黑鸢即将抵达的前一天,矫宏禄命人把最大的办公室打扫出来,打算给封卓鸣用,这时他发现古董钟停了,于是联系了维修公司把座钟搬走送修,直到爆炸那天早上才送回来。
“经过爆破组的现场勘验,起爆点就在钟内,应该是有人做了手脚,小唐已经在追查送钟和修钟的人了。”岳蒙说。
封卓鸣表情凝重,这件事疑点重重,要说到底哪可疑他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
和余声接触下来,总觉得这样做不是他的风格,那样做也不能达到他的目的,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封卓鸣至今也没摸透。
岳蒙看出他累了,想要把床放平让他休息,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陶执挺胸抬头靠墙根立定,朝门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之后冲封卓鸣使了个眼色。
一位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发须微白,脊背挺拔,肩扣印有上校军衔的纹样,岳蒙见到来人立即起身行礼,封卓鸣也一愣。
“上校。”
见他要下床,赵平阑忙按住他说:“别动弹了。”
岳蒙让出座位,赵平阑端端正正往病床边一坐,封卓鸣顿时有种他不该受这伤的感觉。
原计划第二天出发,听说警局出了事,赵平阑紧急调来直升机飞抵港城,透过抢救室的玻璃窗看见了浑身是血的封卓鸣。在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他命唐礼佑继续调查线索,等待封卓鸣苏醒期间,他把黑鸢这次任务的行动卷宗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也因此了解了魔鬼鱼其人。
当初接到矫宏禄的求助,他只当做一个普通的案子,中司令把任务下给黑鸢时他也没想过这个棘手的犯人能有多棘手,可当他看见魔鬼鱼被捕的照片,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时,才意识到这是个顽敌。
“感觉怎么样?我刚从医生那过来,他说你伤到了骨头,需要休养。”赵平阑问。
封卓鸣有些不自在,主要是从小到大赵平阑很少对他表示关心,他清了清嗓子说:“感觉还行,就是偶尔有点晕。您什么时候到的?”
“跟你前后脚进的医院。除了看见你,还目睹了一场斗殴。”他看向陶执。
听说上校直接来了医院,矫宏禄抛家舍业前来迎接,结果被陶执招呼了一拳。
“他活该。”陶执站得板正,嘟囔出一句,岳蒙推了推他,两人出屋带门,只留父子两人说话。
“行啊,底下队员个个都随了你的性子,后生可畏。”赵平阑这话出自真心,在爆炸现场,唐礼佑就表现出过于常人的冷静理智,成了搜寻现场的唯一主心骨,颇有当初封卓鸣的劲儿。
封卓鸣现在头脑不清醒,还以为他在埋怨,只好道:“当时我没醒,他们也是着急了。”
由于脑震荡,封卓鸣不得不带着固定头部的护具,头上的纱布缠了好几圈,刚醒没多久又动脑分析了一通,现在有些昏昏欲睡,他强撑着眼皮不想被上校看出来,结果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