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比武力,只怕十个王启安都不是薛怀的对手,唯一棘手的便是王启安藏在暗处的那一堆亲兵。
周景然扫了薛怀一眼,只淡淡道:“我已拜见过王大人,并告诉他,我愿意迎娶王小姐为妻。”
他接过了薛怀递来的狼毫,又在宣纸上写上:娶她,不必死那么多人。
若要强攻,薛怀与周景然必然会损失惨重,一个不好,兴许薛怀的命都要交代在江南。
周景然知晓薛怀心中有济世救民的抱负,也不愿让这样的一个忠义之士折损在王启安的手上。
至于他。
和离是假,拿捏住王启安的罪证,只不过要让邹氏受些委屈,她如此善解人意,自然能体谅他的身不由己。
周景然如此想着,便下意识地忽略了心中浮起的愧怍,也不由地忆起了昨日他提出要与邹氏和离时,邹氏那蓄满热泪的眸眼。
可这些愧怍与不忍,和万千灾民的性命与利益相比,又什么都不算了。
周景然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邹氏会体谅他的,一定会的。
薛怀噤了声,仿佛察觉到了周景然固执不折的态度,便只在纸上写了一句:“你再考虑考虑,周夫人何其无辜,我等着你的回信。”
而后,便以要去跟王启安商议正是为理由,倏地离开了厢屋。
晚间安寝时,王启安兴高采烈地饮了好几杯酒下毒,并难得对薛怀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语。
“早些我便看中了周大人的本事与性情,本是想将周大人的胞妹娶为续弦,可周大人不肯。如今姻缘巧合之下,周大人却要唤我一声岳丈了。”王启安沾沾自喜地说道。
周景然为了打消王启安的疑心,便与他举杯共饮,并道:“下官在桃水县兢兢业业地办了三年差事,不知立下多少功绩,却迟迟生不了官。倒让那些纨绔子弟占了上峰的位置,下官心里实在不忿。”
这番话正合王启安的心意,初入官场时谁没有起过要建功立业、立身为民的念头?
可最后呢,这些闷头苦干的清官却连个温饱的俸禄都挣不到,死时两袖清风挣了个好名声,却苦了自己的亲人兄弟。
“你能想清楚便是最好,薛世子也是性子爽朗之人,我也正愁手边没有个得用的人,你若是肯娶了个嫣儿l,难道还怕你的官位不能再往上升一升吗?”
王启安如此说道。
他这一辈子只得了一个嫡女,名为王玉嫣,自小千娇万宠地娇宠着长大,也生了一副心高气傲的脾性。
这王玉嫣面貌至多只能称得上一句清秀,且她早就对英姿俊朗的周景然芳心暗许。
王启安疼惜女儿l,三年前就向周景然抛出过橄榄枝,可那时的周景然却娶了个商贾女为妻,可把王启安气出了个好歹来。
这些年王玉嫣眼高于顶,卯足了劲要嫁个比周景然更风姿绰约、卓然俊朗的男子。
王启安瞧来瞧去,这么多的男儿l郎里也只有面如冠玉的薛怀能与周景然平分秋色。
这两人无论是谁迎娶了嫣儿l,他心里都万般高兴。
薛怀沉默寡言,依旧维持着自己倨傲不堪的纨绔模样。
周景然却热络无比地与王启安商议起了婚事,王启安本是说要将婚事定在明年,却周景然却说:“桃水县处处是水患,灾民们又如蝗虫过境般堵在刺史府门前,我着实是连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听得他这番怨声载道的话语,王启安才骤然变了心思,只说:“你既如此地想脱离桃水县的这个火坑,我便帮你想想法子。”
三人饮酒到了后半夜,醉醺醺的王启安才在心腹小厮的搀扶下走回了前院。
薛怀与周景然便相携着往各自的院落走去,抄手游廊上的檐角处都挂着灿亮的灯笼,照亮两人往前头走去的道路。>r>
夜风习习,吹起了薛怀的发尾,在迷蒙的夜色之中,他听见了自己的劝解之声。
“王启安疑心颇重,必然留有后手。你实在不必非要入局,这对你不公平,对周夫人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