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掌柜的,还请将双生菇递给在下。”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檀先生。”朱成碧慢吞吞地将那横公鱼的头颅拎了起来,“上次在阳澄府的账还没有算,你便自己找上门来了。没有人告诉过你,从来没有人能从我口中抢食的吗?”
“抢是抢不过,不过,可以拿你家宝贝的账房先生来换。”常青一愣,便听得戴着面具的谭一鹭继续说着,“上次在阳澄府,我抓住他的时候,便在他的背上埋下了一根傀儡丝,如今只要我一个动作,这丝便会朝他脑中爬去,转眼之间,便如那老昆仑奴一般,从此成为我的傀儡。”
“……空口胡言,我却信得?”
“朱掌柜的若是不信,尽可以一试。”谭一鹭低沉着声音。他晃了晃手指,常青只觉得脊背中央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不由得叫了一声。那疼痛渐渐向上,竟然真的是朝后脑的方向而去了。
朱成碧二话不说,将横公鱼的头颅朝谭一鹭的方向一甩,回身便将常青扯了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有更大的痛楚贯穿了后颈,在血肉中搅动,他闷哼了一声,只觉得淋漓的液体沿着双肩淌了下来,眼前一阵发白,几乎昏了过去。
渐渐醒来时,朱成碧跪在他面前,满是鲜血的手中捏着根银白的细丝。
“没事了。”她见他醒过来,急忙说。
“……多谢你。只是叫他逃了。”
“那混蛋!下次别再让我遇上!”朱成碧恨恨地道,“不过,他也没那么称心如意就是了。”她摊开另一只手,掌心中,是一朵胭脂红色的蘑菇。
八
朱成碧立在帐外,手中端着只梨花木的案几,上面摆了只绘着彩枫的漆碗,其上蒸汽袅袅。她絮絮叨叨地,正在解说:“这双生菇历来只寄生妖兽,需吸取天地灵气,花上六十年,慢慢成熟,那檀先生为了催熟,替横公鱼约来了更多的猎物,反倒帮了我一把。我将它切碎了,加上凤鸟的蛋,蜃贝的肉,炖了四个时辰,十碗汤水浓缩出这一碗。你喝了吧。”
帐内一片沉默。
朱成碧顿了顿,接着温言软语:“这次是我不好,害得你也受了伤,我答应你,下不为例便是了。”
她向来飞扬跋扈惯了,何时这样低声下气过,越想心中越是委屈,不由得伸手抓住床帐。帐内之人相貌模糊,正在叹气。
“上次我俩一起去阳澄府,你在那细腰女的雾镜中,见着了什么,哭得那般伤心?
“也没有什么。”朱成碧的手指缓缓收紧,“还是汤包你说得对,那不过是些幻象,做不得准的。”她将案几放下,只取了那碗汤端在手里:“来,趁热喝了吧。”
“……你早知道。”
“……”
“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这双生菇而去。你早知道瑶光海中有横公鱼会食人来养蘑菇,你甚至连乌梅都早备下了。”常青一连串地说,“你袖手旁观,等着这菇一点点成熟了,却不肯出手相救。为了确保我也不能阻挠,你甚至还弄坏了我的笔!”
“那些人若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又怎会被横公鱼给盯上?他们本来就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