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凡冷笑:“本来没晦气的,全给她招来了。”
朱萍忙开了门。跳跳一头撞进来:“你们知道新任的生活部长是谁?我们这下惨了!”
青眉放下笔:“康永?”
林曦心里一凉,微微皱了眉。
石凡倒冲吴靓挤眼睛:“小美人,以后可以常见白马王子了!”
吴靓红了脸,啐道:“他算什么白马王子?丙普医的男生更帅气。”
“呦,”刘巧文笑道:“移情别恋了!”
朱萍苦着脸,提高声音:“算了算了,以前的事也是我们不好,以后小心点,别惹他了。还有一年呢,这可怎么过呀!”
任舍友七嘴八舌,林曦只一言不发。
她气得没心思说话。
那一篇颇费心思的文章是想激他去竞争团支部书记的,为此引得班上某些疑心病过旺的人记恨她,不想如今他照旧干他的生活部,而且还越做越大。真可偷鸡不成蚀把米,陪了夫人又折兵。
她想着偶尔的擦肩而过,他眼里隐着的挑衅得意,咬牙切齿。
不自觉的,她握紧拳头,幻想着他就在眼前,伸直她的肱骨腓骨,打塌他的鼻子。
断续的便传出康永要力整生活部的小道消息,引得各楼层各宿舍皆人心惶惶,疑神疑鬼;每天的值日生更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恨不得用抹布将地皮推两遍才好,以防被那上任新官的三把火烧死。
这天本是林曦值日,因要协助第二组出板报,又看朱萍小雨双双回去,想中午自己也整理过了,再想也不见得就会今晚检查,遂打个招呼,放心的在教室里当参谋。
不料刚上晚自修,就看那个精神抖擞的生活部干事――康永的跟屁忽狗腿子雷达――窜了上来,趴在窗口冲徐春一招呼,丙护2立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叫。
林曦惊得头皮发凉,急忙偏头去望朱萍,见她亦是六神无主的样子,想想是不必问了。两节课只想着扣分扣分,一页书也没看进去。
自修一下,众人一窝蜂似的冲下教室回宿舍看检查情况,没扣分的笑口大开、击掌庆祝,扣分的大呼小叫,橫眉瞪眼。
徐春沉着脸踏进407,叫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就是不听!今天我看见你们两个回来,我想肯定没问題了,结果还弄成这个样子。一层楼就你们最风光了,人家了不得扣两分、三分。你们呢,五分啊!加上你们原先被扣的,不过才半个月,7分就没了,你们等着通报批评吧。再好一好啊,朱舍长你去生活部读检讨。那才风光!”
顿了一下,她见众人皆面沉似水、一脸愤懑,还有两个斜着眼睛瞪着她,便想再发一通脾气,忽听朱萍呜咽一声,退坐到床头。小雨也眼圈红红的跟过去坐着。
青眉冷冷道:“楼长教训完了,任务也完了,请回吧!”
徐春没动,半晌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我徐春不在意你们,没给你们改分,争分,你们看看,我今天什么笔都带来了,黑钢笔、蓝钢笔、圆珠笔。可那是一本新的册子,康永重新抄了,他用的是绿色水笔,我没办法。而且今天扣的分都是明显的地方,开始我还不相信,我看有两个人回来,肯定弄好了,又叫他们重新检查,结果处处都明显。林曦你还把钥匙忘在床上了,我想帮你藏起来,被康永一眼看见,当着那么多人我丑死了。为了这个分,我处处跟人家闹矛盾,从男生楼到女生楼,我徐春臭名在外。康永找我谈过好几次了,人家一个男子汉仔仔细细一遍遍的跟你说什么地方注意,什么地方容易扣分,我一个女的都觉得难为情。都是为你们争分!今天我还当康永的面说302的一条毛巾不整齐,其实人家只歪了一点,你们看看这一条,林曦,又是你的吧,歪到哪儿去了?扣了3021分,不用说,以后又该恨死我了。我为什么?还不是为你们吗?每个月的舍务成绩都那么差,老生是不提了,新生里也是最差的。都说不关心你们,其实谁知道我啊,当这个楼长挨多少骂,吃多少苦,到头来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次日晨读,林曦瞥见很少这时过来的周瑞芳走了进来,心里叫苦,正犹豫要不要主动抬头,就感肩头被拍了拍:“林曦,跟我出来一下。”
林曦跟她走至宽大阳台,周瑞芳搭着她肩膀问:“我听说你们407最近舍务成绩不太理想?”
“是的。”林曦承认:“昨天是我值日,但我没回去整理,所以扣了5分。”
周瑞芳点头:“我们班的舍务成绩一向不如1班,为这件事我也找楼长和各舍长谈过话。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不过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班上有些同学还没有深刻认识到舍务工作的重要性。我知道你对本职工作很负责,平常也比较忙,但要记住你是班委,凡事都要以身作则,这样别的同学才能信服。林曦你说呢?”
林曦无话可说,只应“是”。
“好,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噢,对了,林曦,还有半个月就元旦了。我听说今年会举行‘新年寄语’的征文活动,全校性的,你好好组织几个笔头好的人,得两个奖回来,让咱们班新年有好兆头。”周瑞芳笑眯眯的说。
林曦回:“我会好好准备的,尽量争取。”
周瑞芳很满意,又问了几句别的,方让她回去。
一连几天,林曦总觉得打不起精神,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凡事懒懒的。
如今她已经常跟秋荻在一起,晓宣一见她就把头低下,冷冷的不搭理,而她原先以为晓宣仍会与于锦华和好,但事实上她俩又冷淡下来,于锦华依旧和陆萧、肖娴等说笑打闹,晓宣则是独来独往。
她想着征文、舍务、还有晓宣,心里烦闷无比。周日这天,她在宿舍里待不下去,遂打点了一个小包,在头上压了一顶嫩黄小帽,出了校门,钻小巷子去。
先前在南京时,她和苏哲都有这个嗜好,因而每每结伴同行。有一次收获最大,居然在一条深巷的废铁站里捡出一个黑黑绿绿的铜器,这两人慧眼识宝,开心的捧了回来,去污粉细细的擦了一个下午,竟擦出一个金光闪闪,周身遍布莲花祥云的花盘,林曦爱不释手,拿它当饭碗吃了三天饭,引得苏哲笑她脸上隐有宝光。
想着往事,林曦不自觉的微笑。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照得人仿佛回到春天一般。这一条长巷皆是青石板的小路,墙角印着苔迹,清静幽远。迎面横过一汪碧流,一架弯如半月的石头小桥立在面前。
林曦上了桥,倚着栏杆看桥下的河水,很暗的一种绿,映着蓝天白云,青瓦灰墙,象一幅抽象油画。微风拂过,水波荡漾,看得人眼晕。
收了目光,林曦自思:“今天我能在这桥上,看着这水,其实也是一种缘份。如果我不出南京,不到这里,现在心情好没出来,或是走了另一条道,那我就不能看见这桥。桥自成以来,都是在这儿,我来是应它。在我来说,我来,见它,我心里高兴,觉得它在等我、它属于我;而在它,我来与不来,与它皆无关系,它永远属于自己,它终是在这儿。看这水,我站在上面看它,它不停的流,每流过的一波都似一样,但事实上却是不一样的。它流过就是过了,永远不再回来。在我会说这是流水无情,但在它呢,流动则是一种生命。如果我马上走了,我会回头看这座桥、这道水,它们则保持它们原有的存在和流动。如果我自比这座桥的话,脚下的水就是我经历的每一件事,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它们总要流走,而流来的又是新的,人生就是不停的事组成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一个人,独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