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猪,你看那沙壕子里是什么?”,
“没什么,是一棵沙枣树。”,他看不见,这可能有点儿问题,因为我指给他的时候,那女人就不见了,她挪动的可真快,我知道新疆有个风俗,如果在野外见有妇女围坐着,赶紧转过头去走开,千万不要以为她摔倒了去拉她,否则就要有麻烦,早年姑父曾是解放新疆时的骑兵团长,他告诉我这个秘密:“那是在解手。”,眼下这个神秘的女子到底是幻觉还是来此有事的,她至少很神秘,我越想越感到熟悉,尽管是背影,这时,她又出现在另外一个沙壕子里,我冒然叫到:
“阿依夏!”,
“叔叔,您怎么知道我们连长夫人的名字呢?”,
“你们连长夫人?”,
“对,就是阿依夏阿姨,我们连长是维族,阿依夏阿姨可漂亮了,舞跳的棒极了!”,
“噢,不过,我说的是我初中时的同学,她也叫阿依夏。”,
“内地怎么会有新疆同学呢,这我可糊涂了。”,
“七十年代边疆备战,她爸爸是边防部队的,她被临时送到内地就学,后来又走了,我们关系很好,只是她走的那天我没有去送她,班主任故意不让人通知我。”。
“是不是她爱上您了?老师怕你们早恋吧!”,
“这孩子,怎么总拿叔叔开涮?我那时才十一二岁,懂个屁!”,
“难说,像您这样风度翩翩的大帅哥,肯定有许多女生追您!”,
“坏小子,该不是你想媳妇了吧?”,他并不否认:
“不想——那才怪呢!”,这小子,说话大喘气儿,可我又看到那女人了,的确很像当年的阿依夏,可我不能再叫了,否则小朱会给我编故事。
“孩子,你看那边儿沙壕里也是沙枣吗?”,
“没错,是沙枣,要不要我给您摘点儿尝尝?”,我摇摇头,感到奇怪,怎么这孩子就看不见呢?他早把太阳镜装起来了,不管她,也管不着。我们终于找到水了,小朱兴奋地脱了鞋子下去凉快,把他那强壮的小身板儿也擦洗了一下,我也体会了一下清凉,凉快了,我穿上衣服,取出烟:
“来,冒一支!”,我们靠在一棵高大的胡杨树下抽烟,我用余光在周围的沙壕里寻找那个女人的影子,也好,小朱看不见最好,不是人人都像我那么不知道害怕,我这时才觉得自己这种所谓胆量是一种潜在的缺陷,无法对人解释清楚。
果然,她又在不远处出现了,但总是那么围坐着,我试着死死盯着她,看看她是否回头,没反应,只有和小朱说话:
“小帅猪,你说你的阿依夏阿姨很会跳舞吗?”,我故意将名字念得很响,看看她有没有反应。
“是啊,叔叔,您会跳舞吗?我们在这儿除了学些军事理论外还有一样,就是人人都学会了跳新疆舞蹈。”,那个影子稍稍地侧过一点儿,更像阿依夏了!
“那你给叔叔表演一段你那个阿依夏阿姨跳的舞?”,
“那我可学不来,只是能比划两下,没有音乐,我更跳不好,回去吧,我请阿依夏阿姨教您!”,我支吾着小朱,眼见那影子又向这边侧过一点儿,是阿依夏!
“阿依夏!是你吗?”,我站起来往她那里走。
“叔叔,您怎么过到河那边儿去了,等等我!”,小朱把两头驴都牵上也跟过了河,我的举动也许把孩子吓到了:
“叔叔,您怎么走这么快?您刚才怎么又叫阿依夏?”,我回过身,得把这孩子稳住,不能吓到他,因为他的表情已经不太自然了:
“对不起孩子,我刚才想起小时候的事,便失态了,让你笑话了?”,
“我没笑话您,是您吓到我了!”,当我们过了河之后,便觉得河这边儿很凉快,
“孩子,把衣服穿好,当心凉着了,我觉得这边儿比那边儿凉快的多。”,
“叔叔,不是凉快,是有点儿渗!”,这可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饿了吧?把我们刚才在镇上买的吃的拿出来填填肚子。”,我们坐在一棵胡杨树下开始充饥,孩子到底是孩子,一吃饱什么都忘了,可我还在找,奇怪,很长时间没有出现。
“小帅猪,咱们该回去了吧?”,
“是该回去了,这都下午了,奶奶说让咱们晚饭前回去。”,瞧这称呼,我是叔叔,把我的哥嫂叫爷爷奶奶,又把我的侄子叫大叔,和我的侄孙子称兄道弟,整个乱套了,真是胡叫冒答应。我们牵着驴过了河,往胡杨林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