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伤残死去的商队,美人目露悲悯,转而看向压制在地的歹人,神色冰冷,垂眸低声。
“来人。”
四名黑衣甲士上前。
女子仍是垂目,声音清泠如玉石,却透着冷淡的霜寒之意。
“拿下驿丞。”
军士领命而去,一旁侍女面露忧色上前。
“殿下,您只是来沂州暂住,陛下的意思不明,还是不要插手沂水东路的政事才好。”
驿馆内一阵喧闹,一刻钟后,军士押着衣着凌乱、脸肿胀如猪头的驿丞出来。
“殿下,已分开审过驿丞驿卒,这厮与歹人是一伙儿的……”
这伙强人大部分是北边南下的流民和当地泼皮农户,平时就分散在沂州城外围,对往来州城的百姓敲诈勒索。
他们早已打点过城内底层士官,州府官员对此心知肚明,只是装聋作哑。就连这个驿丞都是歹人打点后任派而来,平日里通风报信,甚至帮忙筛选肥羊下手。
驿丞跪地磕头不止,萧佑銮回身从军士腰间抽出一柄长剑。
阿狸偷偷抬眼,觑见这个好看的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恍惚,明明嘴角温和上挑,阿狸却觉得她周身悲凉。
“父皇当年遗诏,令皇兄继位大统,把我封在东境,非诏不得出。七年了,北境战火连天,天子不管不顾,朝内官员亲亲相隐,只管揽财享乐,就连基层小吏都能被劫道蟊贼收买,害我百姓……”
她看向侍女,“半夏,你说,这个国家还有未来吗?”
军士和侍女急忙跪下,只剩萧佑銮一人持剑挺身玉立。
半夏膝行上前。
“殿下,陛下今次传召,专门赞许了淮南路政治清明,在您的治理下万廪千仓,粟陈贯朽。许是陛下革故鼎新,想召您进京问策呢?”
萧佑銮看着侍女,脸色淡然。
“许是吧。”但心里已是再明白不过。
她早看清这个同胞哥哥的斤两,虽不是残暴的君主,但耳根子软、懦弱无能,一门心思沉浸在诗书字画里。
若大周还处于百年前的清明盛世,有“志于道、忠于君、爱于民”的士大夫辅佐,这样的君主再差也不过止于平庸。
但到先帝一朝,满朝早已遍布腐败勾连的各色官员。他们欺上瞒下,贪得无厌。
萧佑銮当年主持的新法,就是因为他们的联手阻抗才失败,其后被先帝明旨赐封,实则流放至淮南路。
这些年来,朝政越发昏庸,令不达地方,天灾祸难也传不进高居庙堂的天子之耳,各地跟朝廷的联系只有越发繁重的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