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将此事告知,她也没有过于意外。
周檀第一次罢相,本就是因为朝野舆论,不过她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三个月之后,他便因为“扫清旧党”有功被重新启用,又做了两年的宰辅。
直至第二次罢相,客死异乡。
就是不知,今日周檀与宋世翾的争吵,有几分真、几分假?
还有后来周檀立功,她能想到的“旧党”大概也只有下落不知生死不明的李缘君了。
不过此时,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事。
酒水清冽,亭外细雨迷蒙,周府后园的湖面之上蒸腾出一片雾气,她坐在此间,如在仙境,晨起周檀走后,她已经在这里坐了一整天。
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如今倒突然了悟了一二。
知晓之后,更觉寒凉。
苏朝辞来得比约定时候早了些,他抖了抖手中沾了雨水的黄油纸伞,一句话也没说地在亭中捡了个座位坐下。
过了没多久,白沙汀和艾笛声同至。
这两人来后,亭中终于热闹了些。
还是艾笛声先问:“你夫人没有同来么?”
白沙汀摇头:“她随高姑娘到北街查账去了,寻不得空闲。”
“那柏医官呢?”
“十一被陛下急召去了,说皇后病了,今夜不出宫。”
等到众人都坐定了,一人喝了一盏曲悠准备的梅酒之后,周檀才姗姗来迟。
他来时细雨初霁,虽有阴霾,但月上中天,还是漏出了些幽微光芒。
周檀刚刚坐下,艾笛声便开口打趣道:“此夜良辰美景,众人共同饮酒赏月,真是风流快活事。”
苏朝辞在席间一直默默无语,只是自顾自地饮酒,周檀酒量不佳,喝得少些,见苏朝辞几乎把自己灌得烂醉,连忙阻拦,一手按下了他的酒壶。
苏朝辞挣扎了几下。
周檀也不肯松手,争执之间,他忽地发力,那铜制酒壶在地面上重重摔出一声清脆声响:“够了,别喝了!”
曲悠摇着团扇的手一僵。
白沙汀和艾笛声的调笑声也戛然而止,亭中顿时一片静默,只有雨后知了响声在静谧的夜里回荡。
苏朝辞红着眼睛看他,猛地站起身来,摔了面前的酒杯:“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伸手指着周檀,抖得厉害:“昨日刑部之事,分明是有人刻意构陷……这么明显的局,寻证据都十分容易,我要替你辩白,你拦什么?你与陛下在御书房争吵之后,我进宫去解释,你也不许,从那日辩政我就想问,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非要把自己逼得声名狼藉、众叛亲离不可?”
他说得颠三倒四,语调也忽高忽低,本以为周檀不会回应,没想到片刻之后,周檀却低低地答了一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