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影没拿稳,手中的瓷瓶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二人相对沉默了半晌,柏影才缓缓开口:“礼部已经定了你拜相的日子。”
周檀“嗯”了一声:“六月初二,好日子。”
柏影重重地敲了一下檀木的药箱:“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还能活多久,但我知道的是,你若坐在宰辅的位子上,我拼尽全身医术,也保你不过五年。”
听他说了这话,周檀居然还能笑得出来:“真有这么严重?”
“你当年在诏狱里受的那些伤……”柏影欲言又止,“伤没养好,又遇刺中剑,误了时辰,夫人在汴都那些时日,你用心太过,频频咳血,已然损了根本……你说,你还能活多久?”
周檀垂着眼睛:“当日在鄀州时,竟丝毫不觉得旧伤有恙。”
“那是自然,西境两年你百岁无忧,所以我才说,霄白……”他第一次叫起他的字,“如果你现在能放下一切远遁西北,或许能和夫人有长长久久的一生。”
周檀的手指动了一动。
良久,他才开口,却只道:“此事,你暂且不必告诉她。”
柏影气结:“不告诉她?那你打算瞒多久,瞒到你两腿一蹬入了土她都赶不及给你买棺材?”
周檀失笑:“我会找机会告诉她的,但……不是现在。”
“罢了罢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想管也管不了,你既不想让人知道,就算陛下那边,我也不会多说的。”柏影无奈道,抬手伸了个懒腰,“你们白家的人都一样,操劳命。”
待得二人掀帘子出去的时候,罗美人已经离开了。
曲悠坐在原处,脸色白得吓人,二人从内室出来,她都毫无察觉,周檀凑近了些,发现她额上有一层细密的冷汗。
柏影顺口问道:“方才有人来过?”
小太监敛目:“罗美人来过。”
听见这个名字,周檀的面色突然冷了一冷。
宋世翾看了他一眼,忙问道:“先生的伤可还要紧?”
周檀摇头:“无妨。”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陛下,若无旁的事,臣便告辞了。”
宋世翾没有应他的话:“小燕写信来,说岫青寺那个密室挖开了,确实有一条山道通往别处,曲娘子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李缘君有可能没死,而且和第三个人一起藏在汴都。”
曲悠这才回过神,起身站在了周檀身侧:“我还记得,当夜小燕在亭山抓了许多人,后来才发现李缘君随侍的竟都是西韶人,李家的军队不知去了何处。她逼迫大家上山,可能就是给了这群人更换衣物、自如混入民间的时间,毕竟李氏许多兵没有过大营门路,持册混在汴都,短时间内也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