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亲王妃一怔。
谢芳华在旁边听着,眯了眯眼睛。
“总要留着点儿给他玩!就弄个半死不活吧!都玩没了也没意思。”秦铮话落,偏头看向谢芳华,又捏了捏她的手,“华儿,你说呢?”
谢芳华看了一眼被他攥住的手,什么佛门圣地不宜在佛祖面前无礼,他秦铮可是一点儿也不在乎。不过幸好她虽然重活一回,倒也不怎么信封神佛,对他的举动也不甚在意,只抽出手,语气清淡地道,“我只是一个闺中女子,病能借这一场大火好了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本事搀和 这等追查幕后人和牵扯朝堂的朝事儿?待我哥哥来了,哥哥给我做主便是。”
秦铮翻了个白眼。
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缓缓地笑了,说道,“华儿的病若是真好了,那我也要谢天谢地了。英亲王府虽然从来不供奉佛堂,但你的病若是好了,我回去之后就建立一座佛堂,供奉佛祖菩萨。逢年过节,早晚三炷香地供奉。以后每年的年节,我也来这法佛寺上香谢佛恩。”
谢芳华回英亲王妃一笑,不再说话。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高呼声。
英亲王妃住了口。
不多时,一群人浩浩汤汤地进了达摩堂。
当先一人明黄袍子,袍子上的金龙分外夺目。吴公公踮着脚给他打着伞,正是皇帝。
皇帝身后半步跟着英亲王,他走得显然有些急,是以脚下一跛一跛的。给他打伞的人是喜顺。
英亲王身后,紧跟着谢墨含,比起前面二人的魁梧,谢墨含却显得孱弱文弱许多。侍书给他打着伞,他显然是出门出得急,连一件轻裘也没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缎软袍。面色比往常苍白。
三人身后,左右相也跟来了,分别由自己的贴身长随打着伞。
左右相之后,孙太医由药童拿着药箱打着伞,一颤一颤地走着。
孙太医之后,还有一名须发花白的老者,老者穿着一身道袍,没打伞,却是行走时周身似乎筑起了一道真气墙,在他头顶上方雨水自然地被挡开,半点儿也淋不到他。
谢芳华一眼便看到了那名老者,坐着的身子不由得站了起来。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外公。
博陵崔氏当年之所以没落下去,也是因为,当年的博陵崔氏家主弃家入了道教。而弃家的那个人正是她的外公,崔荆。
当年,她娘嫁入忠勇侯府之后,她的外婆病了一场,不得治,去了。她外公处理了她外婆的后事百日之后,将博陵崔氏家主的位置传给了他的舅舅,也就是如今漠北的武卫将军。自己跟着一位云游的道人走了。
自此后,杳无音信。
后来,她娘和爹双双出了事儿,舅舅为了护她和哥哥,自请去了漠北戍边。
皇帝权衡利弊,准了舅舅的奏折。博陵崔氏退出了京中贵裔圈,旁支族亲回了博陵崔氏的族里,自此,和清河崔氏相提并论的大族便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谢芳华还是在她娘亲的书房里看到过她外公的画像。
这么多年,她没想到,外公竟然回来了。
这一刻,她不知是什么感情,只觉得眼泪在眼眶转。虽然她自小未曾见过外公一面,但从她娘小心翼翼收藏的画像来看,她娘一定是极其敬爱自己的父亲。她以前不曾出府时就想着,会不会有朝一日外公回来?
如今看着那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她想迎上前去,却是怎样也迈不动步子。
英亲王妃也看到了外面走进来一群人之中仙风道格的老者,腾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竟然是……竟然是……”
秦铮也注意到了外面走来的人,目光在那老者身上转了一圈,听到英亲王妃的话,回头瞅了她一眼,又见谢芳华眼泪在眼圈转,神色怔怔,似喜似悲,他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伸手擦了一下她的眼睛,低声问,“怎么了?那个老者是谁?”
博陵崔氏家主弃家离开时,是崔玉婉和崔紫菁嫁入忠勇侯府和英亲王府不久之后。那时候秦铮自然也是没出生的。所以,他不识得。再加之,他天性高傲,只关注值得引起他注意的事情和人物,关于博陵崔氏,他也就只关心个武卫将军,未曾去探究上一代出家为道的家主。
“是我外公!”谢芳华低声道。
秦铮一愣,转过头,有些讶异地看着那老者,“博陵崔氏上一代家主?”
谢芳华点了点头。
秦铮收回视线,见她短短时间,眼眶有些红,又问,“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