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体检工作量完成,午饭时核对慢性病患者名单,陈逸发现唐家屯和石塔村有将近八名老人未按时到场。
问过各村的负责人,了解到这些老人大多行动不便,或者家居甚远,思考一番,她决定亲自上门。
谌珊低头挑着碗里的青菜杆,酸溜溜劝了几句,无奈陈逸态度明确,就是要去。
自知劝不住,她只能在脑袋里不停念对方:自找苦吃,一根筋。
饭碗刚放下,陈逸穿上白大褂,挎着医疗箱出发,让一脸不耐烦的谌珊在村委会等自己。
唐家屯的村支书一路感恩戴德领着她在村里穿梭,所到之户,满脸沟壑的老人无不热泪盈眶致谢。
事实证明,她来的是及时的。有两位高血压老人,把服药的剂量记错了。
老人并不识字,记性又不大好,她耐心地跟两位老人解释嘱咐后,又拿出记号笔,在老人的药瓶上画上标注——吃一粒是一个圈,吃两粒是两个圈。
老人朴实的情感,最后化作一声声含泪哽咽的感谢。
回到村委办公室,负责接待的赵书记见两人狼狈而回,连忙又拿凳子又找毛巾。
陈逸擦了擦头发,跟赵书记商量,大意是雨势不减的话,她只有改天找时间,再来给石塔村那几位老人测量血糖血压、指导用药。
文化程度不高的中年男人并不会用什么优美措辞,只能一个劲点头应是,一遍又一遍的说:真是麻烦陈医生了,麻烦陈医生了。
从这里到镇上,差不多半小时车程,想着路不好走,赵书记又忙活着去找车送她俩回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二人。
说是办公室,其实只是搭在赵书记家前院的一间棚屋,青瓦屋面、泥砖砌墙和并不平整的水泥地面是这间屋子的主调。
屋内一角摆放了两张旧木桌用以办公,此刻,木桌上堆放着两部血压计和听诊器。
一盏瓦数不大的白炽灯泡悬在木梁下方,灯泡底部泛黑,昏暗的灯光并没有给这间老旧的屋子带来多少光亮,但它却有种令人心安的魔力。
好像只要在它的庇佑下,纵然外面狂风骤雨,内心也能一派平和、无所畏惧。
淋湿的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晾着,陈逸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开始清理牛仔裤和运动鞋上沾满的泥浆。
谌珊在一边玩着手机,不时嘴里小声念叨网速太差,连个游戏都登不上。
过了会儿,她偶然抬头,发现陈逸正盯着门外发呆。
本能地想说些什么来打破眼下这让她不自在的安静氛围,但一看到陈逸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逸刚分到雅里乡来时,谌珊和几个私下关系好的同事其实并不看好她。
这种不看好不是否定她的专业医疗水平,而是觉得这样的年轻漂亮的女孩,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呆在这种破地方,还一待就是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