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叔叔一个劲往里躲,用仅剩的一只手捂着脸,就怕被人看到。这人是医院小卖部的老板,本来不愿参与这种事情,可秦歌跟他说:“老板你能在医院开店也是凭着关系的我知道,现在有人闹医院,需要你上去辨认一下,你总不好置身事外,搞不好还能立一功,也算是为了医院出份力,而且我没让你说谎,你只要实话实说就行。”
于是他就被这小姑娘拉上来了。
其实很好认,经常半夜来买酒、坐在他小卖部外头喝得醉熏熏才肯走的那个人吊着一只手,喝多了就爱一遍又一遍地说自己是怎么被洒水车撞到又倒霉碰上高压电的事。
只不过那人现在不是吊着一只手,而是没了一只手。
老板指着最后面的王叔叔肯定地说:“是他,他总来买三块钱一瓶的德州白。”
陈阿姨尖叫起来:“你是医院串通好的!”
老板心想我一片好心,说的都是实话,你凭什么说我是骗人的!他也叫起来:“我还劝他做了手术不敢喝酒,可他说自己酒瘾大,我还问他为什么半夜来,他说他老婆管得严,他只能趁她睡着了来喝酒!”
“你,你……”陈阿姨脑子一团乱。
老板占了高风,说:“他是白医生的病人吧!跟我买酒的那个就是白医生的病人,我问他医生有没有说不能喝酒,他还说白医生特别叮嘱过他,可是他觉得喝一点酒能活血化瘀,搞不好更快好,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嘴馋的人酒瘾上来就跟抽烟一样哪里忍得住!反正顾客是上帝!我认识白医生的,他总是买火腿肠喂流浪猫,有一次我腰扭了他还帮我揉过药酒搬过货,白医生很好的大家都知道!”
小卖部老板说得有凭有据,看热闹的人心里的天平一下就倾斜到医院这边了,骨科这层楼的一个清洁工阿姨也站出来说话:“上次我手腕腱鞘炎根本干不了活差点要手术,是小白医生跟我说腱鞘炎手术疤痕大又容易复发,手术不如静养,他每天下了班都帮我扫地擦地,还给我药酒揉手,我买了几斤苹果感谢他他死活不收,我才不相信他会乱搞男女关系,你自己喝酒喝坏了还好意思来闹,现在证人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歌鼻头红红的,眼眶里汪着一汪水泽,她所维护的人,原来比她知道的还要好。
白启嘉伸手将她牵住,轻轻捏了捏。
陈阿姨回头捉住王叔叔,哭喊:“老头子你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喝酒?”
王叔叔面红耳赤:“我就喝了点酒,我的手一定是医疗事故。”
“你个老不死的!”在一片唏嘘声中,陈阿姨扑过去捶打王叔叔,“你为什么不死了算了,现在没了一只手要怎么办!我跟你一起去死好了!”
王叔叔咬死了说不是喝酒喝的,咬牙骂道:“你个臭婆娘,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的手没了,不趁机要点钱我们以后怎么办!你现在不要在这里哭,赶紧给我闹!”
陈阿姨是没心情闹了,反而躺在了地上一直哭,说自己不想活了,没法活了,要死干脆死在医院里省事。
刘主任简直没办法跟这两人沟通,气得血压直往上飙,
“你们不能这么坏。”秦歌吸着鼻子看地上躺着的王叔叔和陈阿姨,他们这样闹了一场,以后人家提起来总是会带着白启嘉的名字。
她说:“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很好,他们的工作一般人根本承受不来,可他们依旧坚守自己的岗位,如果这个社会没有医院没有医生和护士,我们生病了该怎么办?”
“我也生病了,当时我很害怕,但是我很听话,我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后来我出院了,每个月都需要回来复诊,每天都要吃药,我不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但我觉得庆幸,因为我还活着。”
“王叔叔你还活着不是吗?你虽然少了一只手,但你还是健康的,你不需要每天吃药,每个月复诊,不需要担心其他并发症,难道不比我好吗?”
地上的王叔叔忽然窜了起来,指着秦歌问:“你说得轻松,你什么病啊,什么病比少了一只手还惨啊!”
“别说了。”白启嘉用手捂住秦歌的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是对是错他们心里知道,我带你走。”
秦歌却拿开他的手,“红斑狼疮你听说过吗?”
“骗人,这个病会死人的,根本治不好!我们村就有个女的死了,你撒谎!”
“我没撒谎,我得了红斑狼疮,但你一点也看不出来我在生病,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想想,当时如果没有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你能不能活到今天,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我能想明白的事,你们比我多活了几十年,应该也能想明白。”
“回家吧,阿姨上次你说等叔叔出院了就回去看女儿,一家人过个好年,她在等你们。”?
☆、所有的痛苦,将要释放
? 王叔叔无力地靠在墙上,陈阿姨抹着眼泪站起来扶住他,说:“老头子,咱们回家吧,以后我来干活,你别那么辛苦。”
之前与他们一起大闹医院的亲戚们全都灰溜溜的走了,刘主任拍拍手:“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散了啊,别围在这里空气不好。”
清洁工阿姨把玻璃渣扫走,秦歌扶着白启嘉的手说:“走吧,你也要处理一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