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的变化,使梁王以及劳凡平等的jīng力全都集中在自身的安危上了,无暇顾及周边地区的管理。
这时,最为惊慌的,要算劳凡平了。作为首席幕僚,梁王拥立额勒伯克之后的丞相人选,在昆明垂危的关头,本该指望他拿出个像样的主意来。但他正道的主意没有,唯一的希望是做大明的属国,好偏安一隅。
而大明皇帝偏偏不上自己这个当,连这个子也给堵死了。他在茫然无策的情况下,突然想起了他之前提出的迁都大理之策。于是,他邀了一批梁王所属,入宫找梁王请求。
劳凡平惊惶万分地向梁王启奏道:“眼下大明的官兵实际上已是兵临昆明城下了,随时都有可能攻入城来,为了梁王和皇上的安宁,宜即行迁都。”
已经被忧愁压出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的梁王,一听这话,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差点没有呜呜地哭将起来。站在一旁的属下和幕僚们,一个个都慌了,不知如何才好。劳凡平一看梁王吓成这副模样,反倒觉得事情好办了,便催道:
“梁王,事到于今,已是没办法的事了,光悲伤没有用,您还是先下个决心!”
梁王觉得这话也有理,只是不悲伤做不到。说:“我从来就是反对向大理去的。我们已经在昆明百余年,宗庙早安于此,怎能临危抛弃而逃呢?”
听了梁王这番话,属下和幕僚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说服才好,大家都将眼光投向劳凡平,等待他来说服梁王。
自然又是劳凡平说话了。他说:“正是从宗室朝廷着想,在敌人如大石压卵地兵临昆明时,才想到迁都以暂避一时,这样才能保存实力,伺机反攻。请梁王从大局着想。勿再犹疑观望,失此良机。”
朝臣们也纷纷附和。争说道:
“明廷的官兵就在城外,不容我们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了!”
“错过了机会。想走也走不成了!”
“到那时,傅友德和蓝玉攻进城,免不了烧杀一番,昆明毁于一旦,哪还谈得上什么宗庙社稷呀!”
“……”
梁王听了这样一番劝说,乱了方寸,自己仍然拿不定主意,便将眼睛看住一直没有发言的另一个汉人幕僚吴坚。问道:“吴先生,你意如何?”
吴坚是从原来蒙元翰林院逃过来的。他能做到这个程度是劳凡平提的名。他跟劳凡平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自然会附和劳凡平。他说:
“梁王,劳先生提出的迁都之策是良策,依属下之见,只能这么做了。”
梁王无可奈何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既然众卿都是这么个想法,那就依了你们!一切安排,就由劳大人作主了。”
“属下遵命。”劳凡平迫不及待地应着,“事不宜迟,今晚就要离开。请皇上和梁王速速传谕。立即遣散多余的宫人内侍,收拾好细软,准于今晚酉时出城。众大臣随驾同行。这一切行动,一定要秘密进行。不得外传,一则以免引起百姓的惊恐;二则防止敌人获得消息后追击我们。”
这么议定之后,梁王就铁着心迁都了。带着小皇帝额勒伯克急速回到后宫。并火速传谕各宫,各自抓紧做好离宫迁出的准备。一时。整个宫中,气氛紧张。忙乱异常。那些被宣布遣散的宫人,大都是无家可归或有家难归的人,前途渺茫的他们,如同一群被遗弃的羔羊,忍不住暗放悲声,更给这冷寂混乱的宫中,增添了沉重的悲戚气氛。
太阳渐渐西沉,正是酉时时分。宫中准备撤离的人,在大内总管的督促检查下,都已陆续集中,只等劳凡平一到,即可出发。
眼见天已全黑,却仍然不见劳凡平的影子。梁王心急如焚地一次又一次地派太监去宫门窥探,可一次又一次地带回一个影。又急又气又怒的梁王,再也忍不住了,从不发火的她,这回大动怒火了。气愤的说着:
“我本来是反对迁都的,是你劳凡平来苦苦要求,我才勉强同意了。现在,约定的时间已到,却不见你的影子。想不到你是在欺骗我!”
就在梁王愤怒的时刻,劳凡平却早已将迁都之事丢在脑后,正自作主张地在他的府邸的灯光下赶写文章。不过,这不是一篇普通的文章,而是一份代梁王和额勒伯克草写的归顺书。
这封投降书本来是不用他亲自动手,起初他是交给幕僚写的。只是稿子交来之后,他横看竖看都感到不满意。便动笔修改,但改来改去,仍然不满意。想到多次向大明请求都没有结果,这次的归顺书如果写得不好,大明皇帝再不接受,梁王难保且不说,他个人的身家xìng命也都搭进去了。他要尽可能地把降书写得悲切、委婉,要用情和利来打动大明皇帝,至少先打动眼下的傅友德也好啊。所以他绞尽脑汁,亲自重写这份非同小可的归顺书。
本来,迁都是劳凡平提出并苦苦向梁王求来的,怎么正在实施中他又突然转了这么一个大弯,要去投降了呢?根子是逃走也罢,投降也罢,在劳凡平的脑子里,都是为的个人的名利,而梁王的死活和蒙元额勒伯克的存亡并不重要。
后来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呢?这是因为吴坚的一番话引起的。
当劳凡平从朝中匆匆回到家后,就火忙火急地责令全家收拾细软,带好金银宝贝之类。正在这时,家僮来报:吴坚大人求见。
吴坚本是他的亲信,为人诡计多端,心术不正,常在出谋划策上有出人意料的jīng妙处,深得他劳凡平的欢心。所以,当听到通报之后,他就立即赶出来接见。
“大人,一进府上,就感到一种忙碌的气氛,敢问这是为何?”吴坚是在听到劳凡平力主往大理的消息后,很觉失策,才急忙赶来规劝的。所以一见面他就单刀直入地这么提出。
劳凡平说:“刚才你不是也听说了,我们要往大理而去。”
吴坚说:“卑职刚才有很多话不好当面说出,如今才特地赶来向您进言的。卑职以为此举是下策!”
劳凡平大感意外,皱着眉头问:“何以见得?”
吴坚知道逃走的主意是劳凡平出的,要在这个问题上说服他,并不容易,需要从利弊二字上做文章,于是,他清了清喉嗓,便侃侃谈开了:“从大局看,现今大明朝廷的军力强大,已囊括中原国土十之**;蒙元王朝已是rì暮途穷,即使将都迁到天涯海角,也会是死一条。从近利看,洪武皇帝入主中原,招降纳叛,势在必行。试看我方投降大明的武将,不论是谁,哪一个不被重用。只要不和明军对抗,便可保住个人官禄,这已是不争的事实。无论从大局或是从近利看,迁都是下策,请降才是上策。”
这番话一下子就把劳凡平的心打动了,他在心里权衡着,颇嚼出点道理来了。但迁都事已定,作为丞相,他岂能出尔反尔?他只是咀嚼着,没有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