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高杰那厮的事情,暂时被蔡京挡了,心中阴霾去了,张正道心情大好,吃饭都觉得香。
董金儿吃罢早饭,起身道:“官人,奴家先回去了。”
张正道擦了擦嘴,笑道:“我送你回去。”
二人没有骑马,只是信步在街上走着,路上不断遇到些熟人,打着招呼。
见张正道陪着董金儿在闲逛,其中一个老头调笑道:“大官人,何时把董姐儿收入宅中?”
张正道亦不恼怒,与这些和善的街坊言语道:“您老可是要上门随些礼金?”
那老头笑道:“大官人恁地说笑,您那狮子楼,日进斗金,还差小老儿这几个铜板?”
张正道笑道:“老丈,我可是听张六说,您老可是日日到我那狮子楼去,怎地,人老心不老?”
老头见被他说破,咧着缺了两颗门牙的大嘴笑道:“大官人,你那狮子楼又没说不让进,小老儿只是去卖些瓜果。”
张正道不稀罕说破老头的心思,当下挥手道:“老丈,等会多拿些瓜果,送去王招宣府上,银钱去狮子楼结算。”
这老头高兴道:“小老儿这就送过去。”
只是,待张正道走远,老头才疑惑道:“王招宣府,和这浮浪子有什么勾联?”
路过王婆那茶肆,这老太婆追了出来,拉扯着张正道就往屋里拽。
“王干娘,快松手,拉拉扯扯不像话,成何体统!”大官人虎着脸道。
王婆笑道:“大官人,恁久没见,也不来我这喝碗酸汤。”
“且先坐着,老身这就去做,这当季采摘的酸梅,最是好喝。”王婆拉着大官人坐下,又对那有些羞涩的董金儿道:“董姐儿,快坐,陪着大官人说些话。”
王婆挑帘进了里间,去调制梅汤。
张正道见董金儿还在站着,笑道:“坐吧,这王干娘虽然嘴碎了点,但调的梅汤,还算可口。”
如今已是四月底,正是酸梅成熟之时,味道酸美。
董金儿便坐在了张正道的身旁,默不作声。
过了片刻,王婆端了两碗酸汤出来,放到桌上。
“大官人,快尝尝。”王婆笑容可掬,满脸细纹堆在一起,倒像是一只沙皮狗。
“王干娘,你这酸汤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说吧,有什么事?”张正道端起碗,却没喝。
王婆笑道:“瞒不过大官人的眼睛,老身确实有件事,想说与大官人听。”
“什么事?”张正道喝了一口酸汤,酸涩中带着些微微苦意,倒也解渴。
“不瞒大官人,我那儿子王潮,打外地回来了,无甚么本事,没厮混出个模样,想要投在大官人门下,做个帮闲。”王婆提起自己的儿子,唉声叹气道:“大官人,看在老身面子上,就随便给他个差遣,糊个口便可。”
张正道皱眉道:“王干娘,我那狮子楼人手却是够用了。”
王婆见他推脱,眼睛转了转,又道:“大官人,便将他收到府里做个小厮也行。”
张正道摇头道:“我府里更不缺人。”
王婆见张正道不答应,当下又道:“大官人,您就可怜老身,赏他一口饭吃吧。”
张正道想了想道:“干娘,你若是舍得,便叫他去城外的巡检寨,做个土兵,我那大舅哥在寨子里当差,招他进去,却是容易。”
王婆却不愿意让儿子去做军汉,摇头道:“老身还想让这独子养老送终呢。”
张正道吃完酸汤,也不给钱,拉起董金儿便跑,回首大叫道:“干娘,若是你不愿意,便让你儿子,上街去收夜香。”
王婆追出门外,指着张正道的背影破口骂道:“你这浮浪子,还我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