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未开口说话,奇怪的是,此刻安静的氛围谁都不觉得怪异难熬。萧乐欣侧脸望着外面的湖光山色,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湖水,困意慢慢袭来,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间竟是小憩了会。李宸瑾借着湖水折射的水光看着她的面容,突然觉得她长得越发的好了,本就明艳的五官越加的立体,白皙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水光潋滟,浅浅的在她脸上打了一层光晕。“……臣女仰慕他,心悦他,主动追求他。”
其实,这句话他听到了,可李宸瑾明白,萧乐欣的这句气话当不得真。若是能当真……李宸瑾克制着自己无头无脑的念头,他起身脱下外衫,走到萧乐欣身旁给她盖上。凑巧的是,游船在此时囫囵掉了个头,突然的侧颠,李宸谨脚下一个趔趄,身体重心突然不稳,他下意识地看向萧乐欣,深怕她摔倒,谁知,刚一转头,双唇触及一片微凉的柔软……这个吻来的意料之外。李宸谨当即愣住了,空白一片的大脑中只有刚才那个小小的碰触,他的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萧乐欣的面颊旁,轻轻的,却也是真实存在的。回过神的李宸谨当即去看萧乐欣,见她还在好眠顿时又松了口气,可下一秒,他只觉得此时的舱内似生着火炉子,看着眼前女子的每一眼都似火焰焚烧,胸口被无以名状的喜悦包裹着。李宸谨慢慢地伸出手去,临到半途他又倏得一下收回手,整个人逃也似的出了船舱……“哎,公子好眼力啊,知老汉快要划到岸了。瞧着公子的身板,不像是晕船呢……公子,是京都人?公子,你家小娘子长得真是俊俏,可性子不好,你可得管这些,可不能惯着……”船家是个话痨,见李宸谨出舱,逮着机会就嘟囔着说上一通。萧乐欣侧耳听着,只听见了老头的声音,不闻李宸谨回答,她一颗心就扑通扑通直跳。其实李宸谨起身给她披上外衫时,她就已经醒了,原是不想拆穿他晕船的假话故意装睡,可后来的意外……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装睡。生怕李宸谨发现她已经醒了,萧乐欣一直凝神屏息,极力克制着情不自禁颤动的眼睑。“船家,劳烦你再绕湖一圈。”
李宸谨清冷的声音从外传来,就跟被点穴的人突然给解了穴般,萧乐欣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她伸手摸向被亲了一口的面颊,脑中满是刚才的意外,一时间呆愣着,直到老头的大笑声朗朗入耳。“小娘子睡着了!好,好,真是给老汉再挣十两银子的机会,老汉我这就掉头再游鉴湖!”
又想抢钱!萧乐欣当即起身,快步走向舱外,边掀帘子边喊:“不游不游了,老头你又想抢钱!”
老汉本还想说上几句,谁知自家老妇人又冒了出来,揪着他耳朵几句骂,他只能本本分分地撑着船桨又回转头。湖面上徐徐的风吹拂在脸上,萧乐欣抬眼,看向站在甲板上的男子,白衣玉冠,清俊中正,单手负于身后,静静地看着她。其实,细看之下,李宸谨比李轩长得还要好看些,气质温和儒雅中又透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明明是极矛盾的两种气质,偏偏在李宸谨身上却是相得益彰。“你醒了?”
两人久不说话,李宸谨轻轻开口。“嗯,醒了。”
萧乐欣假装自己刚醒,张开了双臂伸了个懒腰,几步走到李宸谨旁。她偷偷打量李宸谨,见他面色无异,呼吸如常,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又骂自己多思多想,刚才的那个吻不过就是意外,两人谁都不放在心上才是正经。察觉到萧乐欣小心探究的眼神,李宸谨的呼吸骤然间有了起伏,负于身后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了几分。两个人各怀心思,抬眼看向对岸。“六……”“姑娘”二字还未出口,岸边有人的呼喊声迎风传来。“姑娘,姑娘!”
知琴知棋挥舞着帕子站在岸边,远远的见了萧乐欣,喊得更是激动。等上了岸,萧乐欣拉着两人一顿查看:“你们没事吧?”
“姑娘,奴婢们无事……姑娘你有没有受伤?可吓着奴婢了。”
知琴又哭又笑,一旁的知棋也被吓坏了,见着萧乐欣安然无恙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姑娘,咱快回去吧,可吓死奴婢了。”
萧乐欣点了点头,回身与李宸谨福身告别:“公子,今日多谢,后会有期。”
李宸谨微一颔首,目送她上国公府的马车。马车上,萧乐欣掀了帘子往外看去,只见李宸谨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她。她挥了挥手放下车帘。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没入街头巷尾再也瞧不见了,李宸谨才收回目光。不远处,早已等候在旁的青羽牵着马过来,主仆两人翻身上马,朝相反方向疾驰而去。“大军何时到京都?”
“禀王爷,明日午时。”
明日午时,大军凯旋,后日早朝,皇兄必定论功行赏。李宸谨黑眸如潭,心下有了计较,有些事是该争一争。……马车内,知棋绘声绘色地讲着她和知琴的遭遇。“姑娘,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凶险,他们就拿着刀架在奴婢们的脖子上,奴婢和知琴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后来恩公从天而降,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那几个坏人。”
知棋边说边比划着,手舞足蹈一脸兴奋,一点都没被吓到。萧乐欣边喝茶边听着,知棋嘴里的恩公想必就是宸王安排救她们的人。“姑娘,今日的事……”知琴心细,今日的事有蹊跷。“今日的事谁问起都说我们只是出来买东西,在聚贤楼吃了午膳,然后就回府了。”
萧乐欣沉声嘱咐道。“是。”
知琴知棋两人连连点头。知琴给萧乐欣添茶水:“姑娘,喝口水润润。”
“姑娘,湖边的那位公子长得真好看。”
知棋心眼实,心思更是单纯,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是长得好看。萧乐欣浅浅抿了口茶,想着李宸谨站在甲板上的谪仙之姿,点了点头。谁知,知棋的下一句更为惊人。“但是公子的仆人,也就是恩公,奴婢觉得他更好看。”
萧乐欣嘴里的茶水“噗”的一下咳了出来,知琴赶忙递了帕子过去。萧乐欣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诧异地问:“咳,咳,知棋,你说的是谁?”
知棋红着脸,低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声音轻如蚊呐:“就是恩公啊……长着一张好看的娃娃脸。”
“青羽?”
萧乐欣反问道,跟着李宸谨,还有一张张娃娃脸的不是青羽还能是谁。知棋的眼睛顿时亮了:“姑娘,你真厉害,恩公说了他就叫青羽。”
萧乐欣讪笑了声,暗自腹诽:还是你厉害,居然瞧着青羽能比李宸谨还好看。“姑娘,知棋怀里还藏着一盒点心呢,奴婢看一眼她都不肯。”
知琴捂着帕子笑,还作势伸手要去枪,拖长了尾音喊,“是恩公送的。”
知棋的脸当即就红了,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拿出来:“姑娘喜欢,奴婢还是肯的。”
精巧的盒子一打开,阵阵清香传来,顿时勾了人食欲,是聚贤楼时新的桃花酥。“这是青羽买的?”
萧乐欣信手拿了一块,“味道不错。”
知琴知棋也各自拿了一块,两人连连点头,满脸都是享受。“姑娘,知棋嘴里的那块一定比我们的甜。”
知琴笑着揶揄,原以为知棋要羞得钻地洞了,谁知她虽红着脸,两眼亮晶晶地连连点头,一点都不忸怩。“好吃,聚贤楼的糕点真好吃。恩公不仅功夫好,买的糕点也好。姑娘,奴婢以后也要跟恩公一样,有一身好功夫,以后姑娘出门,奴婢就可以保护姑娘了……嗯,好吃。”
知棋的话一下就点醒了萧乐欣,她下意识的捏紧手心想抓住些什么,却想起母亲给她防身的小金扇被李轩抢走了。今日是运气碰上了李宸谨,他日再遇上这样的事难保还能有今日的好运,指望着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可短期内想要练就一身功夫,太不实际。“不悲道难行,所悲累身修。”
李宸谨的话在耳边回响,看样子,是时候备些防身之物了。姑娘家易带在身上,出手一击即中的就唯有一招制敌的麻醉散了。可麻醉散极难配置,所需药材轻易不可得。萧乐欣眉眼微蹙,她去哪找曼陀罗花呢?正愁眉不展间,知琴衣袖间掉落一方手绢,一股极淡的独特香味传来,竟然是曼陀罗花香。“这是什么?”
萧乐欣一脸正色。知琴弯腰拾起手绢,打开,里面赫然是碾成粉末的草药。“姑娘,你忘了,这是从二夫人房里搜出的,你让奴婢偷偷藏了一些。”
曼陀罗,王氏居然给祖母下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