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说,令我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但转念一想,杨复不会真对她动手,杨复只会打我而已。那丝迟疑眨眼就消散了。
我说:“我们那一届的高考状元。”
毫不夸张,她的眼神和语气顿时肃然起敬:“真的假的?”
我可以大胆地推测,她学渣的程度可能和杨复不相上下。
“真的。”我说,“你不信的话,等下看着我和他见面,网上能找到他照片吧应该。我高中的官网上应该有他,我找给你看。”
她谨慎地说:“行,你先给我看下他照片,我等下对一下。不是不信你啊弟弟,你要是出什么事儿,杨复真要发疯的,他一发起疯来……哦,他不让我跟你说这些。你当没听到啊,忘了忘了。”
我:“……”
有点想问她杨复不让她跟我说的是什么。但到底没问。和我没关系了,再也不会有关系了。
我低头用手机上网打开我高中的官网找了下,真有池郑云的照片。学校把出过的高考状元都摆上面了。
我把手机递给燕姐看。
她划拉着手机,把照片放大看了好一会儿,由衷感慨:“现在的小孩儿真是一个比一个长得好……多大了?”
“……和我同届。”我说。
“也19?”她犹豫地啧了一声,思索再三,慎重地分析和结论,“太小了,怕他家里找我麻烦。”
“……”我把手机收回来,说,“燕姐,你不要告诉杨复,好不好?我现在很难受,真的不想回去,等下又和他吵起来了。”
“那也瞒不住啊,”她说,“等下他回去没看到你,不马上露馅?”
“他回去了你再说吧。”我说,“只是让你现在别跟他说。我和朋友聊聊,可能就没事了,就不会和他吵架了。”
燕姐考虑了十来秒,说:“行吧。”
“谢谢。”我说。
她笑了笑:“没事儿,好好儿的就好。把你朋友地址告诉我。”
我把酒店名字告诉她,她一边调导航一边问:“怎么在酒店?”
我说:“他临时有事回国,家里没人,就住酒店。”
“哦哦,家里人都在国外吧?”燕姐随口接道。
我说:“嗯。”
我也是个骗子。
我是被杨复养大的,他是个撒谎不眨眼睛的大骗子,就养出了我这个撒谎不眨眼睛的小骗子。
调好导航,燕姐一边开车,一边劝我:“你呢,别跟你哥置气,他那人吧,脾气是暴了点儿,比较自我,但都是为了你好。他疼着你呢!有事儿没事儿就川儿长川儿短,看到个什么东西就说这东西好、川儿肯定喜欢。知道的是他表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老婆呢。
有段时间你不是闹那什么青春期叛逆吗,可把他急得,天天那脸拉老长,就没见他拉那么长过,他还去找了一堆什么青少年心理专家咨询,要把我们笑死了……
有回,和你常哥我们几个人一起喝酒,喝高了,我们愁竞标的事儿呢,你哥他在那儿一个劲儿地问我们‘唉,你们说现在的孩子都在想什么呢’‘唉,怎么办呢’,问他到底什么事儿,他又不说,神叨叨的发酒疯。……”
我比谁都知道杨复是个好人,是个对我很好很好的好人,我给他做牛做马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我的大恩人。
我知道他关心我、疼我。
我很清楚地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关心我、最疼我的人。
是我不知足,是我有病,我不正常,我偏激,我变态,才会把好端端的关系弄到今天这样扭曲畸形的地步。
所以,该结束了。
其实,早就该结束了,怪我太贪婪、心存侥幸,想顺水推舟。我仗着杨复心软,利用他对我的不忍心,把他往火坑里拉,想让他给我陪葬。我真坏,集我基因谱里坏渣疯之大成。
我给池郑云发了短信,让他下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