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穆小枣喊了一声那气鼓鼓的护士,“别靠太近。”
那护士看起来非常年轻,二十出头,圆脸,穆小枣一喊赶紧小跑着跟上,她缩着头小声问,“你真是警察?”
见穆小枣不吱声,她又继续道,“派出所的?文职吗……怎么放心让一个文职追凶手啊,没有其它人了?”
小护士的性格不错,胆大心细还开朗,她指着地上的血迹又道,“虽然没有大面积的血泊,但从走廊里这么一路滴下来至少也有六七百了,我看上面好像流得更多,这要全是一个人的血,估计得休克。”
“两个人的,”穆小枣终于开口出声,“从楼梯拐角向上才是一个人的血。”
“那也不少了,”小护士压低声音,“不到休克的程度人也很虚弱,还能往上爬这么高的楼梯……”
小护士说得没错,一个人失血量这么大,就算不死也处在昏迷边缘,医院主楼区一共是九层,从四楼通往五楼的拐角处开始,杨谦南的血就不再向上漫延,也就是说眼前的血迹全部属于另一个人,很大可能是张国平。
这才六楼,按护士的说法失血量已经很大,到八楼估摸着已经达到九百,剔除杨谦南的部分,也能顶在七百左右,再往上是九楼,血迹还在漫延,护士已经沉默了很长时候,这会儿哆嗦着嗓音道,“流这么多血,他不可能还往上爬。”
“是有人架着他。”穆小枣示意小护士站在这里不要再动,“抱歉,我带你上来是希望遇见张国平你能当场施救,但现在情况复杂,继续往上走会有危险,你可以回去或者暂时藏在这儿。
小护士赶紧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凑热闹的。”
她明显是刚进医院没多久,人都没认齐,所以穆小枣说起“张国平”,小护士都没察觉到是谁。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一声巨响,穆小枣听见有人在喊,“跳楼了跳楼了,有医生跳楼了!”
小护士背贴着墙,楼道外呼喊的内容让她有些紧张,穆小枣推测应该是张国平坠楼,他血滋了一地,爬上九楼都不可能,而九楼跟天台之间有一道门,用锁拴着,也是怕病人想不开自己爬上去跳楼,医院负不起责任。
张国平爬上九楼都是奇迹,还要把锁砸坏上天台跳楼,这自杀的方法就好像套娃,正常人都不会死之前还搞这么多花样来折腾自己。
穆小枣将小护士安置在楼下一层,而她自己已经爬到了顶楼,门上的确挂着砸坏的锁,血顺着门缝继续往前漫延,之前还呈滴落状,说明张国平还能走两步,或被架着走两步,到了这里就全是拖拽状的血痕,看样子张国平完全是被丢下去的。
“师妹,”穆小枣刚一探头,前额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抵上,这枪还挺讲究,装了□□,郑光远那张脸随着枪口出现,他笑眯眯地看着穆小枣,“你们刑警真是幸运,如果门打开后出现的不是你,我这一枪早就开了,你们得多一具尸体。”
郑光远是个众所周知的疯子,疯得非常彻底,他的意思是如果徐华或其他人追过来,连废话都不必有,但穆小枣不一样,彼此纠葛太深,开枪杀人不是首选。
枪口冷冰冰的,穆小枣并不慌张,她也当着郑光远的面轻轻笑了笑,“师兄……我们应该少点见面,彼此才能活得久一点。”
郑光远杀人不眨眼,他对穆小枣的确有感情,舍不得开枪,但郑光远的感情基础点落在“开枪便宜了穆小枣”,换成别人弄死拉倒,唯独穆小枣,得活捉之后千刀万剐,剁手断脚,割耳剜目,让穆小枣活着却生不如死。
郑光远将枪口向前顶了顶,“我是没想到师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就不怕我现在先开一枪,让你失去行动能力,然后一顿乱棍,把你打成肉酱?”郑光远有些跃跃欲试,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勾一勾扳机,“好想尝试啊。”
“不必想,行动吧。”穆小枣闭上眼睛,“希望师兄下手重一点,最好几个来回就把我打死,也省得我吃苦。”
郑光远:“……”
等了半晌,郑光远都没有动作,穆小枣才冷笑道,“但我想师兄应该有事求我,所以还不能下手。”
她缓缓睁开双眼,“你手下从来没有活口,但逃到临江县的车上除了那对死去的男女还有一个人,你没有杀他,是不能还是不敢?”
枪口还是抵在穆小枣额心,但郑光远的脚步却在缓缓挪动,就着某个角度,一抹反光从郑光远肩头掠过,穆小枣脸色一紧,“狙击手,你被人威胁了?”
“我在角南呼风唤雨,角南在边境线上,东光市却在腰腹部,我千里迢迢过来当杀手……师妹,你了解我,谁请得起?”
郑光远除了心狠手辣,还是个妥妥的生意人,钱给得再多,他要是认为风险高,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低,就不会接。
他在东光市人生地不熟,关系也完全不够用,要是被发现,就很难逃出去,郑光远清楚自己犯得是死罪,铁板钉钉,只要掉进罗网,死十次都不够,人死了,赚得钱和地位也就落了空,郑光远是个谨慎的亡命徒,还想以后安然退休,带着几亿身家去过人上人的日子。
“师兄,我可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威胁你。”穆小枣心里有了底,“但你在角南,跟东光市隔着一半疆土,你不想千里迢迢来冒险,怎么会有人千里迢迢去威胁你……当中风险同样不低,而东光市本身也不缺丧心病狂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