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罗静瞬间反应过来,“你们不会胜利会师了吧?!”
罗静头大如斗。
顾祝平的诊所算是整个东光市最大,也是唯一做起来的心理诊所,有几个警察是顾客,但东光市这么大,从县乡到市局警察人数可不少,怎么想得到粟桐能跟穆小枣会师?
粟桐是鸽子王,穆小枣倒是跟她不像,没有怎么放过鸽子,她是另一方面的问题。
穆小枣从去年开始常来诊所,她是刘艳秋的独生女,顾祝平当然要尽心尽力,结果几次下来他就发现穆小枣很不好应付,问什么答什么,不挣扎不抵抗,跟很多刚来进行心理咨询的人完全不一样。
然而几个小时下来,顾祝平想做个复盘,才发现穆小枣的回答天衣无缝,他一时无法从这些问题的答案甚至是穆小枣的状态里得出任何结论,甚至于这样的情况还发生了不只一次。
所以穆小枣也是让罗静头疼的人之一,程度跟粟桐几乎不相上下,以至于此刻——粟桐终于出现在诊所之后,穆小枣眼看着更甚了一筹。
“罗姐,今天顾医生还有时间吗?既然来了,我也想做一下咨询。”穆小枣人畜无害。
罗静:“……”
今天顾医生恐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第89章
顾祝平按小时收费,但通常两个小时打底,所以预约的顾客罗静都是留够两个小时的间隔,有时候顾客自己就会中断治疗,如果顾客没有终止,两个小时后便由顾祝平提议休息。
六点之后顾祝平就不会接待普通顾客,除非穆小枣这样的在六点之后有预约,或是直接到诊所。
尽管穆小枣让人头疼无比,可她毕竟是前台口中“尊贵的客户”,就算顾祝平没有时间,也要抽出时间来。
因此罗静点了点头:“六点之后可以安排。”
“那我就等六点之后。”穆小枣往四周看了看,“顺便我想咨询一下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
罗静闻言,眯着眼睛注视穆小枣,鉴于穆小枣的贵客身份,罗静有些话必须憋着不能说,她其实想问问穆小枣,“你是不是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幼稚,还是个青少年?”
要不是青少年,怎么会跟心理医生斗智斗勇并以此为乐?这不是浪费钱吗?
职业素养让罗静翻了翻手里的平板电脑,“黄医生是主管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她一会儿就有时间,我可以帮你安排。”
“谢谢罗姐。”穆小枣话音刚落,顾祝平的办公室门就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精神萎靡的中年男人,罗静看了一眼,示意粟桐道,“你可以进去了。”
顾祝平毕竟是这里的老板,办公室自然也是最大最气派的,里外被隔成了两部分,外面点着香薰,用来接待客人,里面是他的独立空间。
粟桐一直拖延放鸽子,除了工作忙,也是因为没做好跟顾祝平相见的准备。
老教授还在世时为人比较刚强,尽管是粟桐这种与他比较亲近的学生,也觉得老教授很不好相处,他好像永远在生气,一天到晚不见个笑脸,在学校有他的地方,老远就能听见骂人的声音。
他一生致力于学术研究,几乎达到了苛刻的地步,所以薄待了家庭,跟顾祝平的关系一直很僵,加上他老伴,顾祝平的妈妈离世已有二十几年,家里就他父子两,关系无人斡旋,也就任其恶化。
每次粟桐受邀去老教授家吃饭都是种煎熬,不只是粟桐,老教授的其它得意门生也说,一旦开饭,就只想拿着饭碗蹲门口,离餐桌远远的,那种氛围实在太要命了。
但老教授毕竟是顾祝平的爸爸,在养育顾祝平上没有出过差错,老伴死后,家里最艰难的时光也没有弃之不顾,因此顾祝平対他其实是又爱又恨,粟桐又是老教授最后一个心爱的学生,这种感情就顺其自然的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毕竟老教授薄待家庭为的就是这些学生。
顾祝平刚送走上一个病人,正坐在落地窗户前看着外面辉煌的阳光,他穿着一身西装,眼镜放在手边,眉眼跟粟桐记忆中的差不多,只是略微胖了点。
粟桐跟顾祝平见面的时间不多,顾祝平要出去工作,粟桐也要上学,基本就是逢年过节,顾祝平回了家,老教授才想着请人吃顿饭。
那时的顾祝平眉宇间总是有股戾气,脾气跟老教授差不多,又倔又犟,所以父子两都不开口说话,生怕哪个字刺伤対方。
粟桐怀疑老教授每到这个时候就请吃饭,纯粹是想拉个人下水,一起分担这种冷冰冰的家庭氛围。
故人重逢,都是些不怎么样的回忆,粟桐摇了摇头,先开口道,“顾医生。”
罗静是顾祝平的助理,什么事都要替他先安排好,所以粟桐的到来肯定也提前说过,顾祝平没有震惊,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仍是拧着头,看向窗户外。
粟桐等了半天,连个“请坐”都没等到。
“顾医生,我知道你按时间收费,就问一句……到我这里打折吗?”粟桐指了指墙上的挂钟,“不打折我有点亏。”
顾祝平缓缓转过目光,“我记得罗静跟你说过,你要来就是八折起步,何况计时从你接受治疗开始,现在是我的发呆时间,不算在内。”
顾祝平今年三十六岁,眉宇间那股戾气已经消散,整个人显得很温厚,老教授去世前顾祝平还拙于口舌,只能跟人讲道理,不能跟人吵架,一旦别人开始“操”“日”,顾祝平就吃了哑药,只能默默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