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归是祖母在痴心妄想了。”陶老夫人目光慈爱地看着逢则,“这些年,为着家宅平静,叫你们兄妹吃了不少苦,是祖母不好,你头一回姻缘不顺,这一回,你既觉着苏家姑娘好,祖母就给你好好办一场婚礼,也叫你以后安安静静过日子……”
逢则缓缓抬起眼睛,看着似乎下定什么决心的陶老夫人。
“你大伯说的对,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若是叫你爹休妻,对家声到底不好,从明天开始,祖母会将你嫡母禁足到后院静房,再也不许她出来,等过个几年,她也差不多病故了。”陶老夫人慢慢说道,“待你从外地回京就职时,上头没有婆婆压着,你媳妇也可以和你过清静日子,谦哥儿不中用,以后你爹这房,都靠你担着了。”
陶老夫人缓缓舒出一口气:“这话,祖母只对你一个人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第73章逢春v
腊月十八,已临近年关,商朝官员的春节年假,是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初十之间,是以,这一日,陶家的三位当家老爷,都早早的出门当差去了,空气寒冷的清晨,阖家女眷给陶老夫人请过早安后,陶老夫人只留下了高氏,其余之人一概被遣离福安堂。
茶香袅袅,溢满暖意如春的屋室,陶老夫人慢悠悠地吹着热茶,过了一会儿,忽然无厘头的开口问道:“老三媳妇,我若是以七出之条逐你出门,你说说,你占了其中几条?”
高氏本以为婆婆单独留下她,是要询问她逢则的婚事预备的如何了,谁知,婆婆甫一开口,却言休妻之事,高氏心口剧烈一跳,忙从绣墩上起身,噗通一声跪地:“不知母亲这话是何意?”
陶老夫人看着碗中茶叶,自顾自地说道:“我告诉你,你占了两条,一是忤逆父母,二是善妒乱家,你用不着分辩,只用听我说……念在你曾为你公爹服丧三年的份上,我不休你出门,不过,日后你也别再想出门了,府中后院的静房,我已命人清扫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住进里面养老吧。”
话音才落,孙妈妈已领着几个粗壮婆子进来,七手八脚地去捆高氏,高氏目露惊骇的恐惧之色,一边剧烈挣扎,一边大声喊道:“母亲,母亲,儿媳究竟犯了何错,您就是要处罚我,也要把话说明白呀!”
高氏的呼喊声尖锐而犀利,孙妈妈眉头一皱,将随身手绢拢成一团,径直塞到高氏嘴里,高氏说不出话来,只能模糊的呜呜出声,急的狂掉眼泪。
陶老夫人放下手中茶碗,面色冷漠道:“事到如今,你还能问出这种话,脸皮也是够厚的!好,我给你提个醒,远的不提,你就从瑶丫头怎么差点流产之事开始反省吧,你这种连亲生骨肉都能肆意利用的媳妇,景儿要不起,三年前,我已和你说过,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就是真的悔了悟了,也晚了,我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陶老夫人再不多言其它,只对孙妈妈道:“带她去后院静房,除了每日送饭的婆子,不许任何人探望她,违者一律家法处置。”
高氏被捆着拖出福安堂,又在一路众目睽睽下,被强行送去后院静房锁起来,府中女眷全体静音,无一去福安堂出声求情,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遣散众人之后再处置三太太,就是在告诉大家,这事我自有主张,谁也不许干扰掺和。
别人尚可各安本分,逢谦却不能坐视不理,一头哭到福安堂去求情,陶老夫人脸色平淡地坐在暖炕上,只道:“你母亲犯了大错,祖母罚她去思过了,不关你的事,你好好读书去罢。”
逢谦哪肯就此离去,依旧哭着求情,陶老夫人眼皮子抬也不抬,只问:“连祖母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已满十二岁的半大少年,看着祖母冰冷的脸色,只能抹着眼泪起身告退,离开福安堂之后,一路摸去了荒芜空置的后院,却被四个粗壮的婆子拦下,且被告知‘禁止探视’的命令,否则,将会受到家法处置,逢谦实在想见到自己母亲,又不信自己真的会被上家法,遂硬着少爷脾气往里闯。
勇气很值得赞赏,然而,后果很悲催。
逢谦以往犯错,从不被上家法的缘故,皆因他身子不好,害怕打出个好歹来,此回,陶老夫人既下定决心处置小儿媳,自然是凡有忤逆不尊者,一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于是,逢谦生平头一回挨了二十板子,打板子的仆妇已经手下留情,逢谦还是疼得哇哇乱叫。
陶景从衙门回府后,得知正妻被囚禁,嫡子挨了打,忙来福安堂见母亲,陶老夫人神色淡淡道:“景儿,你别怪母亲心狠,你媳妇实在是留不得了,你没本事管住她,只能娘替你管了……”
这两年,陶景经常被母亲矫正思想,也知媳妇多有不对之处,但毕竟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他曾经也是很喜欢过妻子的,想到过去温柔可亲的女孩儿,要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度过余生,心中不免有些不忍:“娘,要不让秀莲去家庙吧,别在后院的静房……”
陶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改初衷:“娘难道没让她去家庙反省过么?她改了么?逢瑶可是她亲闺女,你瞧瞧她都出得什么馊主意,以后娘不在了,她最擅长的就是糊弄你,你这一房的儿女,还不知要被祸害成什么样,逢则、逢夏、逢春、逢林,哪个不乖巧懂事,为何一个个和你这个亲爹离心了,都是你这媳妇捣的鬼……”
轻轻拉起儿子的手,陶老夫人柔声道:“景儿,正所谓妻贤夫祸少,她要真是个贤妻良母,你这一房会年年不太平么,逢则已能顶住事了,逢春也在姜府立下脚跟了,以后,你好好当个慈父,他们难道还会不孝敬你不成?你都这把岁数了,连个孙辈还没有,可你瞧瞧你大哥,大孙子都快能议亲了,听娘的话,可千万别再糊涂下去了,娘不会短她吃,也不会短她喝,只是不叫她再给你乱吹歪风,不叫她再坏你和孩子们的血脉亲缘关系罢了……想想你的后半辈子,你是想叫她闹得你父子隔阂父女离心,还是想父慈子孝安享天伦?”
陶景想了一想,最后慢慢点头:“我听母亲的话。”
这一年的寒冬,姜筠申请腊月十五就放学假,姜夫人念及姜筠这一年读书勤奋,几乎不曾外出闲逛过,便很痛快地答应了。
然后,逢春快痛苦死了。
姜筠已然二十一岁,正值精力旺盛的大好年华,素日有各种营养品滋补着,还有骑马打拳等活动健身着,之前白天要上课读书时,姜筠还会略克制一些,待一放学假之后,姜筠就似脱缰了的野马,每日以压倒性的巨大优势,把身娇体弱的逢春可欺负惨了。
冬夜寒冷,然,芙蓉帐暖,逢春已不知说了多少遍‘好哥哥,饶过我吧’,姜筠愣是辣手摧花地一遍遍表示‘就不饶你,就不饶你’,待到更深夜重之际,姜筠暧昧的呼吸终于轻软下来,搂着逢春温软滑腻的身子,轻轻失笑道:“怎么不理我了?”
逢春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哼:“我睡着了。”
姜筠慢悠悠地挪动指腹,在逢春后背不住地勾画着:“睡着了?睡着了还会说话么?”
逢春毫不留情地语出鄙视道:“你笨哦,我在讲梦话不可以么?”
姜筠嗤笑一声,嗓音低哑道:“我本打算明儿个叫你歇一晚,不过,你这态度实在太差劲,所以,我决定明儿个继续罚你,罚你到连梦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