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文告诉他,他派出去的人,最近终于传来了永平县那边的确切消息。他奉命一直在找的胡三娘果真没死,而且,如今已经被徐若麟的人早先一步找到。据回报,他已经将她送到了金陵。
&ldo;因为徐若麟生死未卜,所以邹从龙只将她悄悄藏在城外一处庄院里,为防引人注目,身边并无随从,白天从不出来。目前暂时并无别的举动。想来是在等徐若麟回来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rdo;
方熙载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沈廷文的话,他并不怀疑。沈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耳目众多。他唯一觉得愤怒的是,这件让他多年来一想起来就如鲠在喉的事,到了最后,竟然又被徐若麟抢占了一步先机。
他忍住心里泛出的对沈廷文办事不力的不满,问道:&ldo;地方你知道吗?&rdo;
&ldo;知道,城西三十里地的刘家庄,&rdo;沈廷文恭敬地道,&ldo;我一得知消息,立刻便通知了大人。大人放心,这次我会亲自带人过去,绝不会再失手。&rdo;
方熙载几乎是咬着牙,道:&ldo;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一定要死!一旦被徐若麟推出去,你我就会完蛋。你明白吗?&rdo;
沈廷文眼中现出一丝不解之色,试探着问道:&ldo;方大人,这个胡三娘,据说不过是个寻常至极的无知妇人而已……何以会如此重要?&rdo;
方熙载瞥他一眼,冷冰冰道:&ldo;此人不能活着,必须马上死。你知道这一点就够了。&rdo;
沈廷文听出了他话里的肃杀寒意,一凛,立刻道:&ldo;是。我这就亲自带人,准备动手。&rdo;
沈廷文说完,出舱命人将船靠岸,准备离去时,方熙载忽然叫住了他。
&ldo;我亲自过去。&rdo;
他的目光落在舷窗外绿波dàng漾的河面上,一字一字地道。
金陵城西三十里地外的刘家庄尾,有一座破旧院落孤零零远远地立在田埂间。家主已经搬迁进城,因为地偏,无人接收买卖,更无人租赁,所以一直空着,几年下来,院墙半塌,墙里墙外,到处生满荒糙。
当夜凌晨十分,附近村民正在睡梦中酣眠,忽然被村尾传来的一阵异动声惊醒。纷纷起身察看时,惊诧地发现田垟间那座废弃了的屋子里,此刻竟火光冲天,边上还隐隐有人影晃动,似乎在厮杀。胆小的当场便回屋扯被继续蒙头睡觉,胆大的也不过聚在一起,躲在墙头后探出头张望,小声议论而已。
方熙载穿了夜行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随沈廷文刚带人靠近时,邹从龙便察觉,带了胡三娘一道奋力抢过马匹,上了马背冲出包围,往西狂奔而去。方熙载虽是文人,这么多年下来,也早练就出马背功夫,带了人一直紧追不放,追出数十里地后,终于将前头的人围堵在了一座破庙之中,前后左右,都是他的人。里头的人,除非cha翅,否则绝不可能逃脱了。
方熙载微微喘息着,从马背上下来。
&ldo;再点一把火,烧了!&rdo;
一个随从建议。
方熙载摇了摇头,&ldo;等下。等我的命令。&rdo;
这个妇人必须死。但是出于谨慎,在放火前,他想确认她确实就是他想找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甘愿冒着被认出来的风险,也要亲自过来的原因。
他慢慢到了破庙门前,扬声道:&ldo;邹从龙,我知道你在里面,把你保护的人jiāo出来吧。想必你也知道,徐若麟已经死了。我知道你是个可用之才。只要你肯投我帐下,我必定不会亏待你的。&rdo;
他一连说了两声,里头始终没有回应。
他冷笑了下,声音也便得y厉了起来:&ldo;这间破庙之外,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你再负隅顽抗,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连同这间破庙就会一道化为灰烬,这滋味可不好受……&rdo;
&ldo;邹从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到三,倘若你还不出来,我就点火烧庙了!&rdo;
&ldo;一。&rdo;
&ldo;二。&rdo;
&ldo;三……&rdo;
他拖长声调,正要叫人先放角落处的火,破庙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里头跨出来一个人。跳跃的熊熊火把光之中,方熙载看得清清楚楚。那人长身而立,目光闪闪,神qg冷峻。
&ldo;徐若麟!&rdo;
他像是见到了鬼,失声大叫。
徐若麟挑了下眉头,上下打量了下他,唇边最后浮出一丝带了谑意的笑,&ldo;方大人,打扮成这样,徐某差点认不出来了。一别便是大半年,可都安好?&rdo;
方熙载死死瞪着对面的男人,神qg僵硬,面巾下的两侧鼻翼剧烈地张翕。
&ldo;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