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此时,大队还有任务,那就是去修水道。
每年大灌溉之前,队里都会组织队员们去清淤泥和疏通。
这活是工分少但管顿饭,甚至伙食还不错,起码人人能吃饱。
在粮食紧张的年头,可见有多累,许淑宁只去一天,肩膀处都磨破皮。
她睡前给自己擦药,心想还是老人家有见识,老太太临出门前塞给孙女的一大包药,下乡以后几乎都派上用场。
许淑宁是腰酸背疼的哪哪都不舒服,全靠一个扛字,药粉撒到伤口处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苦的是她睡前泡了杯牛奶。
奶粉是紧俏货,她拢共小半包,下乡来一口没舍得喝。
今天真的是快挺不过去,都忘了睡前不能沾水的事情。
因为起夜麻烦,得走到宿舍外头去,哪怕就二三十米,那也黑得吓人,更何况一个小姑娘,就没有安全的地方。
结果一朝没顾上。
牛奶是好喝,凌晨的时候却翻来覆去想上厕所。
许淑宁是憋不住了,咬咬牙抽出床底的柴火。
那是她特意挑来防身的,有大腿那么粗,给谁来一下都不是闹着玩的。
带上它,人的底气也充足起来,许淑宁揣着手电筒往外走,一颗心砰砰跳,几步路走得像几万公里,尖叫憋在嗓子里,被自己脑海里那些恐怖的画面差点吓死,背后有狗追似的赶紧上完回房间。
熟料最吓人的还在里面,齐晴雨正坐在床上,一双眼睛悠悠地看着人。
许淑宁一颗心还没坠落,那口气马上提起来,直接就叫出声。
动静虽然不大,也足够隔壁马上响应,齐阳明几乎是扑进来道:“怎么了怎么了?”
他动作飞快,险些把许淑宁撞倒,好在她扶着墙,这才幸免于难。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齐晴雨昏昏欲睡的脑瓜子才反应过来,跟哥哥摇摇头没好气道:“叫什么叫!”
许淑宁心想换做是她,只怕叫得比自己更大声,但三更半夜扰民,到底理亏,因此她讪讪找借口道:“不好意思,我看见虫子了。”
虫子?齐阳明一言难尽道:“你打算拿这玩意打?”
许淑宁还拿着柴火棍,赶快藏到身后道:“没有,我是去厕所了。”
齐阳明前天夜里还陪妹妹去过一次,心里觉得她也怪不容易的。
但他总不好说自己陪着人家女孩子去,挠挠头道:“那,那睡吧。”
男女有别,男知青们都在外面等着,生怕出点什么事,听见这话纷纷回屋。
许淑宁更过意不去,锁好门沉默不言,钻进被窝里不开腔,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她自以为是小声啜泣,齐晴雨听得真真的,扭过头看着墙,恶声恶气道:“下次叫我。”
许淑宁愣了一下,吸鼻子大声说:“谢谢。”
然后泪珠更是憋不回去,打湿半个枕头,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齐晴雨倒是不受影响。
她向来睡眠好,第二天照样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