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郭永年精心伺候的菜是蔫了吧唧的,但草风吹又生,一天天的简直没完没了。
不过弯个腰动动手而已,对她来说还算可以应付,因此只是心里抱怨两句而已,仍旧强撑着所有活力,差点把自己燃烧殆尽。
好在没几天,梁孟津就来搭班。
两个人虽然是哪哪都不舒服,凑一块招呼这一亩多的地还算可以,甚至能给浇上水。
如此用词仿佛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实际上队里的半大孩子都能完成。
尤其是那些十岁左右的,基本能当壮劳力用。
许淑宁看着都觉得无地自容,心想人家怎么就这么能干。
更别提梁孟津了,他是低眉顺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总之俩人步伐匆匆,擦肩而过的时候抓紧跑,很想假装不存在这世界上。
但对孩子们来说,外来人是件很新奇的事情。
他们多数生于斯长于斯,也许一辈子连公社都不会去,城市就更是天方夜谭的遥远。
城里来的人,成了唯一可接近的途径,因此小朋友们掩盖不了自己的好奇心,已经互相推搡好几天,总算推举出来搭话的人——一个光头的小男孩。
天气转热,小男孩光着膀子,肋骨瘦巴巴的,不知道被什么虫子咬过,胸膛被挠出血。
他的普通话不大标准,却很自信道:“我叫西瓜皮。”
许淑宁不由得嘴角上扬,倒不是觉得好笑,而是可爱。
她弯下腰道:“我叫许淑宁。”
梁孟津有样学样做完自我介绍,又掏口袋说:“请你吃糖。”
他知道自己弱,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不要在大锅饭上搞特殊的忌讳,每天都会吃个鸡蛋,像饼干之类的更是没断过。
上工的时候兜里总是揣着,隔三差五就要吃一点。
因此对他来说,口粮是稀疏平常的东西。
但对队里的孩子们来说不一样。
西瓜皮约莫是孩子王,很有领导风范,抡起石头就砸。
玻璃纸一拆,好端端的糖已经是稀巴碎,却人人都能尝到点味道。
梁孟津看着心里不好受,摩挲着手欲言又止。
许淑宁看出他的念头来,赶紧扯一下他说:“要干活了。”
梁孟津回过神来,想起父母的嘱咐,叹口气说:“谢谢。”
这种感谢,也让人觉得沉重,许淑宁勉强笑笑说:“走吧。”
她记得在西平的时候,家里的条件其实算一般,但来到大队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正的艰苦是这样,让人连抱怨都觉得羞耻。
像梁孟津这样的出身,会有兼济天下的念头更是正常,他沉默不言拎着水桶往前走,过会说:“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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