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rdo;我朝着他跺脚。
&ldo;小安。&rdo;我爸把手放在我肩上,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跟我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能感觉他内心的忧虑和不安,于是轻轻抱住他说,&ldo;我已经长大了,任何人要是胆敢欺负你,我都会保护你的!&rdo;
&ldo;瞎想啥,没有的事,没人会欺负爸爸。&rdo;他推开我说,&ldo;我现在得出去办点事,要是阿姨做好饭我还没回来,你先吃。&rdo;
&ldo;哦。&rdo;我轻快地说,&ldo;明白!&rdo;
他前脚刚出门,我后脚就从后院溜了出去。我从后面抄小路飞奔到大路口,刚坐上出租,就看见他的车从小区里面慢慢驶出来。
&ldo;跟着那辆黑色别克。&rdo;我对出租车司机说。
出租车跟着他绕过几条街,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他的车停了下来,我看到他下了车,走进了路边的一家服装店。天又落起了小雨,怕他发现,我退到街对面小超市的屋檐下观望。差不多半小时的样子,他推门出来,开车离开了。
我没再跟着他,而是决定去那家服装店探探虚实。
我过街,走得很近了才看清楚那家小店的招牌:雀斑。
雀斑?这名字还真有点意思。我定了定神,推开门走了进去。店主是个相当漂亮的女人,一袭休闲的布衣,头发挽成个松松的髻。见我进去,也不热qg,只是淡淡地说:&ldo;随便看看。&rdo;仍然低下头fèng补什么东西。但是突然地,她又抬起头问我说:&ldo;你找小薇?&rdo;
我摇摇头。
&ldo;你是天中的吧?&rdo;她看我的校服问。
我点点头。
我注意到,她手里fèng的好像不是衣服,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像相册一样的东西。见我好奇地盯着看,她笑笑,把它放进抽屉里问我:&ldo;是要买衣服吗?&rdo;
&ldo;我姓维。我来找我爸。他说今天我放学的时候他会在这里。&rdo;
&ldo;哦,你是维厂长的女儿?&rdo;女人恍然大悟地说,&ldo;他是来过,但刚刚走,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rdo;
&ldo;不用了。&rdo;我看看四周,她店里的衣服并不多,但布料柔软,款式特别,挂在墙上虽不言不语却别有一番。虽然我对服装完全不懂,但我感觉我一向爱美的妈妈一定会喜欢。搞不好,这就是她以前常常光顾的地方!
女人走近我说:&ldo;你喜欢什么款式告诉我,我可以专门替你做。就是手工做出活慢,不过有的款式你爸爸选中了去厂里打版,等他的厂房建起来,就会多生产一些了。&rdo;
&ldo;阿姨你真漂亮,跟你做的衣服一样。&rdo;我露骨地夸她,只为了跟她套近乎。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一点我渴望已久的讯息了。
&ldo;嘴还真甜。&rdo;她笑着说,&ldo;我女儿跟你一般大,可是从她嘴里,我就没听过一句好话,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她的一样。&rdo;
&ldo;那是因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rdo;我说。
&ldo;光看你,就知道你妈妈一定很漂亮。&rdo;她说。
&ldo;怎么我妈妈没来过你店里吗?&rdo;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她说:&ldo;真抱歉,也许来过吧,可我还真不认识。其实我跟你爸爸也是刚认识不久。我是外地人,今年夏天才搬来这里的。&rdo;
就在失望像雨水一样漫过我头顶的时候,一个女孩推门而入。不用说,肯定是她女儿。她背了一个大书包,手里拿看一把伞,对她妈说道:&ldo;下雨了,给你送伞来。&rdo;
我立刻认出她,是我们学校的,就在今天运动会上我才见过她。记得比赛后我口渴了,去小卖部买水喝,看见她指着那个巨大的冰柜对她身边一个小个子男生说:&ldo;可惜没有哈根达斯,那我就将就一下吧。&rdo;
男生很高兴地付了钱,三块五,还替她把冰淇淋上面的包装纸撕掉,巴巴地递到她面前。那一刻我记住了她的笑,怎么说呢,与众不同,却也令我不耻。
反正换成是我,就算穷死渴死,也不会花男生一分钱。
她妈妈指着我说:&ldo;这是你同学,你们要不要认识一下?&rdo;
我很礼貌地对她微笑。
她把伞放到墙角,只是看了我一眼,嘴里&ldo;嗯&rdo;一声,算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就转身出了店门。倒是她妈妈,很不好意思地跟我打招呼说:&ldo;你别介意啊,我家小薇总是这样,不太会与人打jiāo道,以后还要跟你多学习。&rdo;
后来我知道,她叫阙薇,跟我同年级但是不同班。有人称她为:校花。我们在学校里还偶遇过很多次,但从未打过招呼。她妈说得没错,她的确长了一张臭脸,所以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她好看。但不知为何,每次擦肩而过,她眼底天然的敌意总令我略有不安。我一向准确而敏锐的直觉告诉我,她会是我的某个对手,搞不好某天就会站到我面前来直接对我宣战。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如同每次跟我爸下棋,我看似步步惊心满盘败局,最后却总能柳暗花明独招制胜。我笃信智者必胜,能于不动声色中观赏对手从得意洋洋的巅峰跌落到捶胸顿足的境界,实属人生至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