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想,成了亲就跑,楚江离总不会强按着不让她走。大不了生些日子的闷气,呕得难受罢了。
然而肖叶白这一次让她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楚江离能跟肖叶白商量好了成亲之后他与肖叶白各自拥有一个女人,却没有一个想过,要问问被他们分配的女人是怎么想的。
肖叶白是从楚江离的御极殿出来的,会跟她说那些话,在穆童看来,显然已经是他与楚江离达成共识。
原来,她与李玉心一样,在楚江离和肖叶白的眼里,都是随意亵玩的玩物罢了。
大长公主府闭了十日的门。
这十日里,皇帝陛下日日都来,日日都被请回去。
哪怕楚江离寻了半夜翻墙,都能被知南大总管堵个正着,拖着阴阳怪气的尖嗓子讥诮:“哎哟,这一入夏啊,就什么虫豸蚊蝇的都跑出来了。镇日里忙叨得咱家到处赶,就怕污了干干净净的大长公主府呢!”
楚江离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一巴掌就对知南拍下去:“让开!我要见穆童!”
知南虽是内侍,好歹也是跟着先帝上过战场的。皇帝陛下这一掌并不是奔着要他老命来,他也没有躲不过的情况。
退一步让过这一掌,又上一步堵回来:“大长公主可不是什么人都想见就见的。”
楚江离气得直打颤:“她冤枉了我,还不许我伸冤了?就算是死刑犯,也还有个重审的机会呢,怎么到我这里就被她一锤定音,打进死牢再不见天日了?”
知南一甩拂尘,搭在自己臂弯里,一双眼盯着楚江离,皮笑肉不笑:“圣人这话说的,我们小娘可不敢。不过前些日子小娘夜里着了风,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圣人。还请圣人勿怪。”
“我不怕过病气,我要探病。”
知南扯着嘴角,木生生的说话:“探病还请白日里从正门表明身份来。这大晚上不走门走墙的,除了强盗就是禽兽了。咱家可不敢放进府里来。”
楚江离指着知南,只想一刀把这老东西给斩了。
然而偏偏这老东西有先帝遗泽也罢了,还受穆童器重。本来楚江离就正被穆童怨恨呢,要是再弄死这老东西,只怕穆童这辈子都能再不让他见着片衣角。
憋了一肚子的气,忍了一腔的火,楚江离无功而返,只能第二天再跑大长公主府在正门叫门。
这回开门的是张希孟。以及跟着一起出来的被收拢在大长公主府里的侍女娘子们。
年轻的娘子就亭亭婉婉的立在大门口,对皇帝陛下施礼:“原是一早起来听说圣人来了,我们娘子哪敢再劳烦圣人跑一趟,便一大早就进宫去了。”还特特做出个诧异的表情,“怎么,圣人不曾见到我们娘子吗?是两个人走岔了路?”
楚江离倒是想硬闯。
可张希孟站在门口,身后一串什么锦星夜星胡四娘,把公主府的大门糊得严严实实的。
楚江离要是敢抬手伤了其中任何一个,穆童就能躲到天荒地老,让他连穆童的名字都再听不见。
偏偏要是晚上他可能还能来个程门立雪展示诚意。大白天他这位皇帝陛下要是在大长公主府门口待久了纠缠一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做出什么离谱的猜测。要是再有人不开眼欺负穆童,他就算过后把人杀光了都弥补不了。
“我晚上再来。”楚江离只能落下一句话,绷着一身凝成实质的怨气走了。
大长公主府中,与穆童对弈的李玉心满怀忧虑:“大长公主,你当真不见圣人?”
“不见。”穆童利落下子。
“大长公主,你躲得一时,总不能躲一世。”李玉心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穆童那么活泼肆意的人这些日子蔫蔫的,人都文静了不少。连平日里玩的花样都从打秋千踢毽子换成了下棋。
这个被拖来日日与大长公主对弈的,便是李玉心。
“有什么不能躲的?大不了回头出京,咱们往江南玩去。”穆童绷着面皮,也看不出来开心还是不高兴,催促李玉心落子,“到时候就要你给我引路,带我游山玩水了。”
李玉心虽是商户出身,打小也是琴棋书画陶养起来的才女,棋艺还是不差的。论说陪人下棋也没什么,只是她是真不想跟穆童下。只能竭力苦口婆心:“妾带着大长公主游山玩水好说,然而却怕到时候咱们出不了京。圣人他……”
穆童落子如砸子,力气大的能像是要把棋盘都震碎:“他敢!”棋子都跟着乱了。
李玉心这话与那日肖叶白的话何其相似。带给穆童的便是那日听到时的厌恶作呕。
捡起散乱的棋子,李玉心不敢说什么,要收到棋罐里去。
穆童扫见李玉心的动作,哼笑:“就这么收了?刚刚那一局可就作废了。我知你记性好,把方才的棋局恢复,咱们继续。”
李玉心只能把子重新摆上去:“大长公主,你心里有气,憋得也难受。既然气在圣人身上,妾看这些日子圣人天天变着花样来,瞧着颇有诚意。大长公主何不与圣人见见,或许有什么误会,把话说开就好了呢?”
把话说开了,也许大长公主就不会继续折磨她非要下棋了。
穆童冷笑,拿了白子,又开始在棋盘上落子:“说开什么?有什么好说的?你瞧着他好,那你当初刚到安京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肖叶白好?”hr